「这药我备很久了。」六师弟微微一笑:「正好给四师兄用。」
备很久了?六宝一向守身如玉,哪儿用得著春药?
「那……我请问,春药跟我的方法有何不同?还不都是趁人之危以逞兽欲?」
「那可不一样了。五师兄,你不是霸王硬上弓,就是迷昏了人家,这跟三个‘女’字叠在一起没有两样,但我这是强力春药,什麽叫春药?就是她服了,心甘情愿地献身给你,这二者之间是完全有差别的。反正四嫂对四师兄有情,只是有点小障碍,这春药保证障碍就像是在河中造桥,让四师兄安安稳稳地走过去。」
「老六……我万万不及你……万万不及你。」风大朋甘拜下风。
他虽长得极邪恶,但心地还算有点好;是曾经想过投身恶人群中,但总算及时悬崖勒马。而这老六,什麽时候变得这麽面善心恶了?还能理所当然地分别春药与迷药的不同?是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老六的真面目,还是这十年来老六受四师兄的折磨,所以存心报复?
「胡闹!」
六师弟微微一楞,答道:「我觉得我这方法是很好啊。四师兄,你不是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这对你来说,不难,一点也不难。」
莫遥生略感头痛地叹道,「我知道你们是有心帮我,我也承认我的确是有点不择手段的人,玩点小手段,我同意,但这法子用在非君身上,我是万万不准的!」他宁愿一点一点地蚀她的心骨,也不要玩这种下山烂的手段。
他想起,他说他重新要求爱,她眼底冒起的火花,在那一刻他捕捉到她心底因他而产生的喜悦。她不知她的喜颜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只是,正如大朋所说,他怕夜长梦多,怕她一转眼又消失了,才妄想以捷径先得了她的身心。
「算了,你们去睡吧。这事,我自已来,别麻烦你们了。」这两人简直是狗头军师,一点用处也没有,偏这两人老是自称是他的师弟,害他甩也甩不走人。
「四师兄,你当真都不考虑咱们的法子吗?很管用的耶!」风大朋不死心地说道。
莫遥生瞪著他,吓得风大朋连连後退。
六师弟向风大朋使了个「容後再说」的眼色,嘴里说道:「既然四师兄不肯,那也就算了。四师兄,你睡前还有一帖子药要喝呢,我去帮你煎。」语毕,收拾桌上药碗,拉著风大朋走出屋外,完全不察外头偷听的小人儿闻言,立刻冲出园去。
「可恶!可恶!」沈小鹏跑到他们听不见的地方,才直喘气:「还好我听丫鬟说他受了风寒,过来偷瞧,不然娘岂不是被他给……」
看来这堆师兄弟里只有莫不飞还算是傻气的好人,其他的简直是狼虎之辈,娘差点就成了可怜的小羊儿了!
沈小鹏寻思了一会儿,轻声哼道:「还好这是在天水庄,敢在天水庄里公开谈论这种事,难道不知庄里处处有细作吗?」就好比今天,正好让他偷听到。「老天有眼啊!」
他怎能让他可怜的娘莫名其妙地被春药还是迷药给害了?就算那莫遥生的身分特殊也不准!至少,至少要让他娘心甘情愿才成!
慢慢地喘完气後,沈小鹏蹲下来抱著头,慢慢地转著他的小眼珠。
想耍阴?
他也会。也不看看他骨子里流的是谁的血,哼!
头有些昏沉沉的,像是以前酗酒时,那种痛苦却又不得不清醒的感觉。
他已许久没有再沾酒了……还是……
脑中乍现灵光,他立刻张开精目,连动也不敢动,瞪著床内侧的墙壁。
他到天水庄後,凤鸣祥拨给他一间客房久居,但这里并非客房,房内有一股香气……是非君的!
难道自己的揣测成真?
大朋跟老六对他俩下药了?他暗暗倒抽口气,用极慢的速度往下瞧去,露出棉被外的胸膛是赤裸著。他并未有裸睡的习惯……可恶,他果然著那两个疯子的道了!给他们好脸色看,就当他好欺负了!
他想起昨晚喝下最後一碗药时,头有些昏沉,他原以为是风寒所致,不疑有它地上了床,现在醒来发现错已铸成,只盼非君不要恼他才好。
他缓缓转过身的同时,努力回想昨晚的鱼水之欢,脑中却一片空白,他暗恼大朋他们也不下药轻点,到底给他吃的是春药还是迷药?怎麽一点记忆也没有……
赫!
霎时,他的脑袋停止运作,肺里的气也全被抽光,只能呆呆地瞪著与自已同床共枕的人。
一双可爱的小眼睛像惊觉有人注视他,立刻张开眼对上莫遥生的,大眼瞪小眼,瞪得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良久——
莫遥生的视线才敢缓缓下移,惊骇地瞧见沈小鹏可爱的肩裸露在棉被之外。这……表示小鬼的身子也是赤裸裸的?
「昨……昨晚我跟你……」
「你怎麽在这儿?」沈小鹏视而不见他的吞吞吐吐。
「我……」这要怎麽解释才好?他头脑已经混乱到不敢深想一切,只盼手中有刀,一刀砍了那两个不成材的师弟!
「这是我娘的房间。」
「我知道……」
「你知不知道两个男的躺在床上很恶心?」
「是有一点……」他混乱地承认。
「那你干嘛爬上这张床?」沈小鹏咄咄逼人。
「这……」这要怎麽解释?
「哼,还好娘没在,不然岂不是教你欺负了吗?」沈小鹏拉开棉被翻身要下床。
莫遥生直觉地伸手从背後勾住他的小腰腰。
沈小鹏吓了一跳,叫道:「你放手啦!很恶心耶!」
「小……小鹏!」从知道他是自己儿子之後,这还是第一次两人独处,连叫他的名字都有些生涩。他还没有当父亲的自觉吗?「我还不知道为什麽你娘要将你取名小鹏?」
沈小鹏瞄了瞄腰间那一只铜色的手臂,跟自己的白皮肤相比,真是有男子气多了。他叹了口气,道:「娘说,因为鸣祥对我们有恩,所以我才叫小鹏,以符合鸣祥命中的大鹏展翅,但我知道娘心中还希望我真能有朝一日飞离这天水庄,脱离鸣祥她义爹的控制。」
莫遥生望著他可爱白皙的小背影,柔声说道:「这些年来,为难你了。」
「为难的不是我,是娘。娘从不为自己害怕鸣祥她义爹,她害怕都是为了我……」沈小鹏感觉腰间的手臂略略收紧,他微恼地拉过自己的衣服胡乱套上。「你放开我啦!两个男的光著身子袒程相见很恶心耶!」何况这人身子不像娘,软软香香的,抱起来一点舒服感都没有。
「你是我儿子,有什麽关系?」莫遥生一脱口,就发现自已开始说得理所当然,甚至顺口到连一点犹豫都没。
他的儿子啊……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什麽真实感,虽知有儿,却没有血缘上那种传说一见就有亲切的感觉。他既不了解小鹏的心思,更没有参与这孩子十年来的光阴,若要像戏里的失散父子相逢之後,来个父慈子孝,那根本是骗人的。他对这孩子的感情还没有深到入骨血的地步;而这孩子对他,也是略有敌意。
但,现在看著这孩子小小的身躯,竟是出自非君与他之身,心里涌起了淡淡的、让他心怜的感动。如果现在他想得回妻子的同时,连儿子一块纳进他的心,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会不会太贪心了点?
「我是你儿子?你说得很理直气壮嘛!」沈小鹏叫道:「当爹的,都没个好人!娘跟我相依为命十年,一块吃苦一块害怕一块快乐,你现在来了,就想当现成的爹?哼,若早个四年来,你怕是逃都来不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