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麟!”
他咧开嘴。“开玩笑啦!”
她不确定的看了男人一眼,然后才又嗫嚅的开口:“呐……玄麟,你可不可以去跟安琪道歉?”
道歉?跟那女人?他狠狠磨牙。“不要。”他干吗跟她道歉?
“玄麟,”心爱的女孩睁着月光般温柔的大眼,轻声恳求:“安其实我最重要的朋友……”
那股酸溜溜的感觉又冒出来。“我是你很重要的男朋友!”
“玄麟……”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行就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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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汉大豆腐。
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没有两分钟,他就只能举起双手、自动缴械投降,一点志气也没有。
也所以,他会坐在同样的咖啡馆,跟同样一个可恶的女人一起喝咖啡。
唯一的条件,若衣不能在场。这样,他就可以好好整治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而不必顾虑女友脆弱的心灵。
“安琪小姐。”他挑高眉。“我想你知道,这次邀你出来,是若衣的意思。”
“我听小衣说了。”她笑,故作纯真的脸上,一双古灵精怪的乌黑眼珠闪烁,摆明不怀好意。“听说有人觉得自己的态度不佳,要跟我道歉?”
他冷笑。“是若衣说,要我看在你不久人世的份上,给你一点面子。”
她垂下眼眸,似乎轻轻谈了口气。“……不久人世吗?说的也是,以目前的医学,这的确还是不治之症。”
他突然有点良心不安——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毕竟,就象若衣说的,她是病人,有必要这样吗?“呃……”
“不过,话说回来,乐公子等一下出了这个店门,难保不就被车子给撞了呢……”她勾起嘴角,气定神闲的诅咒他。“命运这种东西,谁说的准呢?”
这个女人,绝对不值得同情!他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对自己刚刚的一时心软感到痛恶。
他不动声色的轻啜口曼特宁。“不过,我只知道你生了病,不知道安琪小姐怎么染上这种病的?若衣什么也不肯告诉我。”
“以为小衣知道什么叫做‘隐私’啊!想不到乐公子这样的名门之后,竟然恋这种常识也不知道?”
“啊——是我不好。”他拍拍脑袋,故作懊悔状。“这种不可告人的事,当然是隐私,我怎么会这么没有礼貌呢?”
女人只是笑,没有回答。
萨克斯风的旋律萦绕,宛如不肯散去的恼人回忆,勾引人的情绪。面对面坐的两人默不作声,各怀自己的算盘。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终于开口,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却不见任何的笑意。“不过就是一个在老套不过的故事:一个愚蠢的女人,错信了一个滥交成性、根本不知道‘忠实’为何物的男人,差别在于,结局不是以堕胎收场,而是我被传染了HIV。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某种程度上,我还要感谢他,没有把其他更不堪的病毒传染给我,否则,我的下场更惨。”+
他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告诉他.“我不是——”
“你是。”她截着他的话头,冷冷的说:“你想证明我是邪恶的、滥交的、淫荡的坏女人。因为邪恶、因为滥交、因为淫荡,所以我被老天爷惩罚,所以我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他叹口气,知道自己却是有点这样的可恶的念头。“对不起。”
“我是咎由自取。”女人撩开乌黑的卷发。“我也没有怪任何人。不过,这不代表任何人有资格来谴责我。”
他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唯一,你可以骂我的,是我苯。”她淡淡的笑。“怎么会相信男人?为了交配,他们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喂喂——”
“是你问的问题,所以乖乖听我把话说完。”她不理他。“我不会跟你装清纯,说她是我唯一的男人。可是,会跟她上床,表示我对他有一定的感情——很明显的,这样的感情不是对等的。他说因为戴保险套会没感觉,所以要我吃避孕药……我当然想过可能会有其他的问题,象性病之类的,可是我不敢说……那样,会是像我在怀疑他——去死!我是该怀疑他!”红艳的嘴唇自嘲的勾起。“可是我想赌……想赌赌看我的爱情、他的良心、想说不会这么倒霉——结果就是你看到的,我赌输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可笑的是,我当时一心想为爱情牺牲、想为爱情赌上一切,可是现在我连想到那个男人,都觉得恶心——所以,我是真的爱他吗?我爱的只是那个浪漫的想法。对象是谁,其实都无所谓。”
看着笔直望着自己的视线,他毫不犹豫的说:“你别想趁机挑拨离间。老话一句:我跟若衣的感情,不需要跟你交待。”
“你敢说当初要若衣跟你私奔,没有一点点是基于这种白痴的原因?”
他冷冷瞪她一眼,不说话。
她哼了一声。“我想也是。否则你就不会在小衣不见以后,还是留在乐家了。没有小衣,你就没有离开家的理由了。幼稚。”
他低声吐了个脏字。这个女人,真的可以把人活活气死。“还是一句话,这,跟你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她看着他无意识伸手摸摸额前那道刺目的发根。啊……可怜的独角兽,被猎人逼到了角落。她轻笑:“小衣的事就是我的是,怎么跟我没有关系?你不知道因为你那个蠢念头,让小衣吃了多少的苦头。那个时候要离开台湾,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一个人忍受那种不安。半年,你可以想象那种痛苦吗?更不要说她要一个人,抱着那么破的英语到美国去——拜托,小衣的英语总是一堆红字,你想想,她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开始跟人沟通。”
“我不用你提醒若衣的英语有多差——”他嘴硬的说:“而且,你怎么会知道若衣高中时候的事?你们不是后来认识的吗?”
“当时是小衣告诉我的。”她毫不在乎的说。
她在说谎,他很确定这一点。
“而且你知道小衣的个性,”不理会他怀疑的眼神,她自愿自的继续说下去:“这一些话,她一辈子也不会跟你说。没有人帮她出头,难道就让你吃得死死的,占尽天下的便宜?”
他冷笑。“我也知道若衣的个性,有此意头,她连有都不会有,只怕是你个人的自以为是吧?”
她没有否认。“无论如何,小衣当我是朋友,我有这个义务帮她讨个公道。”
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叹气。“好吧,如果你是这种想法,我可以接受。还有什么更难听的话,说来听听,反正我答应了若衣。”
她轻笑。低头啜了口咖啡,没有继续说话。
他耸耸肩,接受了暗示,暂时停战。
“乐公子,”他开始讨厌这个称呼了。“你讨厌我,对吧?”
他圆滑的说:“安琪小姐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怪胎就怪胎,”她挑挑眉。“咬文嚼字。”
“你高兴就好。”他笑。
好奇的看着传说中可以把死人迷得活过来的笑容,她微微笑。“我有自知之明,本来的个性就不好,再加上有病这件事,半个朋友也没有。”
那是当然,他聪明的保持沉默。
“……小衣一回国,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的地址,跑来找我。”沉默半响,她幽幽的开口:“我老实不客气的告诉她:我有病,以为这样她就会打退堂鼓。也的确,她消失了半个月左右,我还以为,她跟其他人没有两样。听到我的病就下跑了。那样也好,省得有人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