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起水泼洒在脸上,石必正痛苦的道:「对,反正也没有人会在乎。」
「你到底哪根神经不对了?最讨厌人家喝酒,结果自己还喝。」石必贤将他的毛巾拿给他拭脸。
「我以为……喝醉了就可以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结果整个脑袋反而胀满她,像无孔不入的水银,她已经悄悄渗入他的肌肤。
以前还没有察觉,在他转过身的时候,他发现哪里都有她。
他后来才知道她的眼神总是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他所看得到的角落,有她存在的一隅,而且……这是他和她共享用的空气,这城市是他和她共居住的城市,几乎没有一处没有她的存在。甚至翻开课本,他会想到校园里有她的身影……抬起头来,他惊见她在他面前,急急想要抓住她,额头却撞了个大包——他撞上了镜子。
「得到教训了吧?」
石必正扶着额头踉跄的走了出来,石必贤将他扶到房间,将他直接丢到床上,只听他似清醒又似发酒疯:「她不理我,她不理我了……」
「谁不理你了?」
石必正忽地爬了起来,攀住石必贤,满口酒气的道:「她以为我跟她姐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天地为证,我跟月屏只是朋友而已,陪月屏到妇产科,只是为了要帮她而已。为什么她就认定我跟月屏有暧昧的关系呢?如果可以的话,那天可以重头来,我不会鸡婆的跟去,让你跟月屏去就够了。毕竟……喜欢她的是你啊!」
「阿正!」
「你要否认吗?」他又倒了下来。
石必正说得没错,他从那一夜救起洪月屏之后,他整个心摆满的都是她,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没想到……「她以为你跟月屏有关系?」
「是啊……」他翻转过身,看能不能让身子好过一点。「我为什么该死的要跟你们去,没事那么鸡婆做什么?」朋友常常说他热心助人,这是他的致命伤吗?他是不是该明哲保身,别再沾惹是非了。
不过……也已经来不及了。
「你没有跟她沟通过吗?」
「沟通?」石必正半合的眼睛忽然又张开。「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沟通!」说着拿过床边的电话,拨了一串不用背都打得出来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对方传来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喂?」
「……月苓。」听到她的声音,他的神智清醒了。也许是趁着酒意,他放言:「听我说,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子……」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这就是沟通。」石必正抬起头,沮丧的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沟通啊!好个沟通……」他的身子又倒了下去,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但手仍抓着话筒不放。
石必贤默默的看着他,最后吐出:「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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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木的移动脚步,洪月苓回到了家,经过那件抢劫事件,她也不敢再单独逗留在外面了。现在的社会治安得由她自己采取保护措施,要不然哪一天横尸街头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阿正就好了,他会保护她……啧!没事又想起他做什么?
可是几乎只要一静下来,她就不受控制的想着他,这就是爱吗?会把自己推入深渊,她要什么时候才会跳出来呢?
「石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她移了过去,石必贤她是见过几次面的,只是不晓得他来这里做什么?
「嗨!」石必贤打着招呼,大方的道:「我是来找你姐姐的,她回来了吗?」
「还没吧!她今天跟我一样,都是五点半下课,不过今天我们老师提早下课,所以我比较早回来,有事吗?」提到洪月屏,洪月苓的口气冷淡许多。
石必贤没有直接道出来意,他注视着洪月苓,轻轻道:「听说你跟阿正之间有点误会。」
怎么连石必贤也知道?洪月苓愣了会,不过他是阿正的家人,知道也不足为奇。她漠然的道:「阿正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对他,还有你姐姐两个人之间……误以为有关系。」
「不是误会吧?」她恻然的道,痛心的想起洪月屏的异常,她不是曾要求过她和阿正分手吗?还有她在阿正的房子里看到洪月屏,以及他对她的冷然……一遍又一遍的回旋在她的脑海,无法释怀。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可是我确定阿正对你是真心的。」等人是一回事,帮石必正解决问题也是他来的目的。
「我不知道,说不定……说不定他接近我其实是为了我姐姐……」她又开始胡思乱想。
「这是不可能的。」
「怎么会不可能?如果他为了追求我姐姐而过来要我帮忙的话,我是不会反对的。
可是他不该……欺骗我的感情呀!」一想到若被利用,她更是无法忍受,心头的肉像是一片片的被剐了下来。
石必贤不禁苦笑起来。「你想太多了。」
「那他对我的所作所为怎么解释?」她的声音忍不住高亢起来。
果然是兄弟,他们都会为自家人说话,而她却被自己的手足踢在门外,伤痛使她浑身都长出刺来,以为这样就可以赶走别人。
石必贤盯着眼前的女孩,知道帮石必正说话是没有用的,他必须提出强而有力的证据,推翻她的认知。
「我相信阿正是不会夺人所爱的,因为,」他深吸一口气。「喜欢你姐姐的人是我,不是他。」
「呃?嗄?」洪月苓痴呆起来,这句话无异对她彷如投下了一颗炸弹,炸得她头昏眼花。
听到石必贤的告白,她仍半信半疑。
他会不会……只是为了帮石必正脱罪而说出这种话?会吗?是这样子的吗?洪月苓感到混淆。
「没错,喜欢月屏的是我,阿正也知道这件事,所以绝对不会发生你说的那种情况发生。」石必贤斩钉截铁的道。
洪月苓终于肯掏出猜忌、憎怨,空出心灵来聆听。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是她把它复杂化了吗?
「那阿正他……」迟疑片刻,她大胆提出疑惑:「为什么会跟我姐姐一起出现在妇产科?」
「我不晓得为什么你只认定阿正陪同月屏到妇产科?那一天我也在场啊!」
「你也在场?」她感到事情越来越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会陪她到妇产科,那是月屏她——被强暴怀孕了。」
如果之前的震撼是炸弹,那么这次的惊骇无异是原子弹爆炸,洪月苓愕然的看着石必贤,声音,是用挤出来的:「你……你说什么?」
「那是场不幸,我希望你能够了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在石必贤的说明下,洪月苓终于明白了,她总算了解为什么姐姐这些日子以来的行为那么奇怪,原来不是没有道理的,她的异常、她的消沈,全来自痛苦的深渊。
「这么严重的事情,她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
「也许她认为这件事……难以告人,所以才没有对任何人开口。」石必贤相信如果他们没有救了她的话,那么这件事将没有任何人知道。
洪月苓生起气来,她真的好气,气那个强暴犯,气她姐姐会遇到这种事,她更气为什么这么重大的事,她竟然还要从一个外人的口中才知道?
那么这些日子以来,她所加在月屏身上的难堪……她懊恼起来。洪月苓责备起自己的胡涂、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