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其实他真正的目的是趁她咭咭咕咕的闲谈时,他能够尽情的注视她那张和盈盈酷似的脸。
盈盈!他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个声音不停地在低唤着这个名字,好像这个名字早已烙印在他心上一般,挥之不去。
就是和钟灵相处时,这名字也阴魂不散地抽痛着他的五脏六腑。
常太太笑呵呵地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却不知道常欢只是把钟灵当成盈盈的化身,聊以安慰心中苦苦等待的相思。
他痴痴迷迷的看着钟灵,心里却想着盈盈。忽然间,心念一动,不知道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可有见一次面的机会?他打赌,钟灵和盈盈如果真的有见面的一天,彼此一定以为对方是自己的镜子,搞不好会成为莫逆之交呢!
于是,今天早上,他向钟灵很自然的提起了盈盈。
“喂,钟灵,你说你是家里唯一的独生女,该不会有什么失散的孪生姊妹?”
“孪生姊妹?”钟灵歪着头想了半天,然后反问:“常哥,那你有没有孪生兄弟?”
“没有啊!”常欢不假思索的回答。
“既然你没有,那我自然也没有。”钟灵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常欢皱皱眉,想起盈盈,他苦涩的一笑。
“钟灵,”他突然说:“你可想过——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女孩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个性、气质、声音不一样。”“可能吗?”她舔舔唇,怔怔的问:“你们从事广播的人想象力满丰富的嘛!”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他严肃的说:“一开始,我就把你误认为是她。你说——这女孩是不是和你长得很像?”
她凝视着他好一会儿。
“好吧!”她看他一眼,眼中的光芒是难懂的。“应该是有几分像吧!否则怎会令人搞不清楚呢?”
“不是几分而已,是十分。”他肯定的。“我说了,除了个性、气质、声音不一样外,你和她活脱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真有这么像?”钟灵不笑了。
“真的。”常欢很认真的点头。
“唔。”她自嘲的笑。“我还以为自己的模样很特别呢!没想到竟然也是大众脸。”
“哎——也不是。”他没料到她会做出这种反应,一下子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其实你们都很特别的。”
“你对她很有好感?”她抓着机会反问。
“好感?”他苦笑。“也许吧!”他说得很无奈。
“我不懂。”她皱眉了。
“哎——怎么说呢?”他轻轻叹息。“我和她总共只见过两次面,通过一次电话而已。”
“那有什么关系。再接再励,慢慢来嘛!”她天真的说。“没有机会的。”他摇摇头,自嘲的。“不过是自寻苦恼。”
“你试过了?徒劳无功?”钟灵的好奇心更大了。“试什么啊!”他再摇摇头。“根本就不知道她人在哪里。”
常欢眼中的光采尽失。
钟灵又皱皱眉,显得有些为他的神情所动容。
“没办法找吗?我知道广播节目向来有极大的影响力。”她偷看他的神色。
“是吗?”他问得夸张。“我本也以为如此,但试过后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或者,她是存心要消失的。”
“她为什么要存心消失?”她不以为然的。
“我也是第二次和她匆匆见过一面后,才这么认为的。”常欢无可奈何的说。“她似乎有什么苦衷,我还来不及细问就被她跑掉了。”
“依我看——”她的声音极不自然,连神情都变得好古怪。
“那女孩,大有问题。”
“什么问题?”他怀疑的看着她。
“哎——她很可能是个女骗子。”她一脸肯定的解释着。
“怎么可能?”他夸张的怪叫了起来,语气中有点忿怒。“她很单纯的,绝不可能是个骗子,她倒像是——天使。”
“哦——我知道了。”她显得黯然。
“钟灵,我——说错话了吗?”他小心的问。
她用吸管胡乱的搅拌了一下杯子里残余的果汁,脸色更加的难看。
“在你眼中……别的女孩,就都是恶魔?”她叹息。“不,你误会了。”他眼中有浅浅的焦急。“你也是十分特别,与众不同的。”
“你不必安慰我,我是个坚强的人。”钟灵居然很文静的笑了,眼中有一抹特殊得令人生疑的光芒。
“不——”他拖长了声音,俊逸的脸上一片真诚。“你们两个都是出色且令人难以忘怀的女孩;如果说盈盈是个天使,那你就是个令人痴迷的小精灵。”
钟灵愣了一愣,然后笑了。她心中有一丝怪异的……甜蜜,是甜蜜,哎——常欢赞她是令人痴迷的精灵。
精灵?哎!虽比不上天使,但只要是常欢说的,她都喜欢。
“谢谢你的恭维。”她看了他一眼。“虽然比不上你心中的天使,可是我很欢喜。”
“比不上?”他望着她,摇摇头。“相信你男友在你心中的地位也是没人能比的。”
“应该是如此。”她点点头。“但是我发觉自己愈来愈没有把握,人都会变的,不是吗?未来的事情谁能预料?”
“你一向不是个悲观的人。”他不解的说。
“我不是悲观,是善变。”她纠正。
“哦。”常欢愣了愣,他在思索钟灵所说的“善变”两个字,记得有首歌的歌词,便是这么说的:我的朋友对我说,美丽的女子容易变……真是这样?
沉默了片刻。
钟灵忽然叹口气幽幽的说:
“再浓烈的爱情也有趋于平淡的时候。”
常欢抬头看看钟灵,不知道如何反驳她,虽然他不喜欢这句话,因为太悲凉了。
钟灵瞅了常欢几秒钟。
“常哥!”她忽然问:“你真的爱上了那个叫盈盈的女孩吗?”
“唔。”他居然有些扭捏起来。“我……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抬高声音的问,听来竟有丝莫名的薄怒。
“怎么了?钟灵?”他困惑着。“你为什么那么激动?你认为我不该那么轻率便说出‘爱’吗?”
“不,不。”钟灵急急的说:“我只是在想,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也许你们今后已无缘再见面也不一定,那你岂不是……唉!算了。”
钟灵今天似乎特别不一样,显得心事重重。
她咬了咬嘴唇,又说: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唾手可得的东西反而就觉得微不足道了。就像彼此爱慕的人,如果真的在一起了,或许就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常欢耸耸肩。是吗?他和盈盈可会如钟灵所说的那般——他也不知道答案,诚如钟灵所说的,未发生的事,谁能预料?忽然念头一转,他的笑意僵在脸上,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怎么搞的?不知不觉中居然受钟灵的影响这么深,太不可思议了,她竟能影响他的想法!
一直到钟灵离去的时候,常欢依然无法释怀心里那突如其来的发现。
钟灵看着镜中的自己,回忆起往事。
十岁那年,父母双双死于高速公路的连环车祸,她被唯一的叔叔收养。
但是好赌懒做的叔叔,不但不疼爱她弱女失依,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全扔给她做,还要她到西门町去卖口香糖,万一卖少了,回家不仅没饭吃,还得挨顿毒打。她全忍下来,不曾有过半句怨言。
她是认命的。
人就是人,强不过命运;才国中毕业,叔叔为偿赌债,以三十万的代价把她押给地下酒家两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