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已经不愤怒了。只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寥落、痛楚……想起钟灵临去前说的话,他心中更有股深切的难受与心疼的感觉。
事情,怎么弄成这样的呢?
他爱盈盈,可是她只是钟灵化身前来复仇的一个魔鬼天使。
本是来复仇的钟灵,却告诉他——自己已经不按牌理出牌,忘了原来的目的,爱上了他,所以她不想再欺骗他。所以她向常欢坦白一切,此后她将全然退出他的世界。
她对他可真是有情?
唉!不论是真、是假;有情、或是无情……一切都已结束。这结局太残酷了。他无法接受。
为什么?
难道他不该辜负何敏儿的爱?是老天罚他?
可是,他不爱何敏儿呀!她确实曾令他迷惑过,但那绝不是爱;若真爱她,他就不会闪躲……更不会错过。
当然,整个事情的始末,是他错得多些,他不该去招惹她。但他不接受敏儿的爱,是因为怕到最后更是伤了她的心,难道也有错?
有哪个男人能绝对地抗拒被追求呢?尤其对方是那么一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孩?能在发生错误的前一刻回头已属难能可贵,若说身处娱乐圈却能专情得不对任何女孩子动心,那么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人就是人,有软弱、有缺点、有情欲、有迷惘。很难逃得过诱惑……
为什么偏偏他就要被定这么重的罪?
为什么他该承受这么重的惩罚?
他出神地望着那本册子,想起钟灵说的话:“……再看看吧!或许你会比较不那么恨我……”
哎!钟灵,怎么这名字跟幽灵似的,又出现了呢?怎么心中那股痛楚会越来越尖锐呢?
好吧!看吧!钟灵要他看,他就看。虽然,他实在很不愿意再碰这本令他有罪恶感的杂记……可是,他答应过钟灵三件事,那——就看吧!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勉强稳定自己混乱的情绪,随意翻开了一页——
“蝴蝶梦”里的女主角曾这么警告过世间女子,她说:
“他这样讽笑我,使我羞惭和恼怒。所以一个女子千万不要在男子面前自白一切,这是教训之一。”
我将这句话深深的烙印于脑中,且深信不疑。
自然我亦不会轻易对他吐露我的心事,尤其感情的事,是无法强求的,我只好小心翼翼的隐藏心中那份痴迷的情感。
就这样吧!就这样云淡风轻的闲聊着吧!谈谈他的旧情人,也说说他的新恋情。
反正,聆听他的一切心情,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一开始就明白这注定是场苦恋。
偏又忍不住愈陷愈深。谁能了解我内心的痛苦?
今天没接到他的电话,心中的失落实在难以言喻。觉得做什么事都不对劲,心情宛如坠入冰寒的深渊。
凌晨两点半,我对着窗外皎洁的月亮凝望着。他才突然打来电话。半夜呢!那突兀的铃声狂鸣不休的教人胆颤心惊,我冲过去拿起话筒,立刻听见他魅力十足的声音。
我问:“怎么这么晚还打电话来?”
“也没什么,刚回来,想到一整天都不曾听到你的声音,很想念你,就忍不住打电话给你;还好!你还没睡,没吵到你吧?你要原谅我的情不自禁呀!”
“唔。”我哼了声,不表示什么,心中却很甜、很满足,漫长等待的乌云已一扫而空。
唉!女生,真的很容易被哄、被安抚的。
清楚地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他将会弃我而去,所有的悲欢也都将沉淀为忧伤的记忆,我必须重回我最初的寂寞,像浮萍一样的无依。
然而,他仿佛是有种魔力,让我甘心为他付出一切,即使是受委屈,却是无怨无悔。
我的整个世界已完全被他占据。
天让我遇见他,注定是场悲剧。
但我依然爱他,绝不后悔。
起了个大早,窗外是云淡风轻的好天气,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装扮好等他来,心情是喜孜孜地雀跃。
他来了,要我上车,默默开了好长一段路。
心里感到好委屈,他定是心情不好,才找我出来兜风,在他心中,我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从来不问我是否也有情绪起落?
为什么他从来都不试着去了解我的感受?
他为什么总是在失意落寞的时候才想起我?
难道说,他心里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既是如此,为何还要来招惹我?
其实我也不愿意要求他因歉疚而付出感情,那像怜悯,我不喜欢——
我要的只是爱与被爱。
但是,他会了解吗?
开车送我回家的途中,他一路沉默着没有说话。
到了家,只问我疲倦了吗?
他是问我身体的感觉,还是心里的想法?
天知道,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心乱如麻,不知是否该让自己的感情冷却一下?
……
常欢蓦地抛下了册子,他的眼眶红了,脸孔惨白。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无边的夜色。
泪,竟然慢慢的涌出了他的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呵!但他流泪了!为了曾被他伤害的敏儿,也为了失去盈盈的自己。
他真的不恨钟灵,而且还深深爱着她……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接下来的日子对常欢来说,变得非常无趣而难捱了。
尽管他还是照常的上下班,还是照常的过日子。
尽管他一直告诉自己,这不是世界末日,告诉自己不要为这段感情太过伤心。
但是,尽管他再怎么佯装不在乎,也来不及停止他对她的爱了。虽然她给他苦头吃,虽然她蓄意戏弄他,他就是无法忘了她。
但是,她走了,那样绝望且决然的走了!她还说——我们永不再见面——他对这一切无能为力,因为,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他只能在心底深处默默地期待,这是他唯一可做的事。
又是星期天的早上,常欢睡得很晚,反正没有什么事要做,他干脆就痛快的睡个够。刚醒过来,他就听到客厅里人声沸腾,嘈杂不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懒得理,翻下床,直接跑进浴室去梳洗,一切都弄好之后,外头的吵闹之声依然不休,他可就纳闷了,到底什么事啊?再一听,就听到一个火爆的声音,在大声嚷嚷:
“叫常欢滚出来,我今天一定要见他,否则我是不会走的。快呀!叫他出来……小灵为了他要去出家,他居然不闻不问!
我要问他,他怎么能那么狠心……”
这家伙是谁?气焰这么嚣张的,居然口口声声要我去见他。哦!对了,他刚刚好像听见谁为了他要去出家是不是?怎么会?这些日子,他再安分不过了,究竟怎么一回事?常欢心里又怒又疑,立刻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一口气冲到客厅,叫着说:
“吵什么啊?谁要出家了?怎么我人在家里也有事?干嘛又扯上了我……”他倏然住了口,诧异的看着横眉竖眼的立在他父母中间的何云樵,一种不自在的感觉立刻爬上他的心头。
“嗯哼!”何云樵一见常欢出现立刻不假辞色的冷哼一声,不屑的扫了常欢一眼,用一种轻蔑且讽刺的口气说:“怎么!
缩头乌龟想通了,肯出现了?”
“何云樵,你到底想怎么样?”常欢的语气平平的,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
常欢的神态、口气更是惹恼了何云樵,他的眼睛红了,眉毛可怕的纠结着。
“你还敢问我想怎么样?告诉你,我恨不得杀死你。先是把敏儿给逼走,现在又逼得小灵去出家,你的心是不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