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明,我好在意他、好在意他啊……他看起来好孤独,为什么会这样?外头的世界真的有那么坏、那么复杂吗?”
“芳菲……”朝明也不禁蹙眉了。“芳菲,别这样,我也没去过外头……我也不懂啊!
芳菲如梦初醒。“是啊,你也没去过……”她抬起头,原本灵动的水眸中竟闪着簿薄的泪光。是犯糊涂了……“
朝明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芳菲的手臂。“芳菲,你老师告诉我,你对哪个叫孤自裳的,是不是……是不是……”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朝明原本还犹豫着该不该说,但看到芳菲的模样,她实在忍不住,索性不再压抑,脱口问了出来。
芳菲闻言,却震愕得退了两三步,眼中满是惊疑。“什……什么?!”照顾他也不过几天光景,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未曾认知的感情交付给孤自裳呢?可是……朝明的话是多么的撼动着她的心啊?
喜欢?那是什么感觉?打从她认宇开始,她就认为,“喜欢”是一种想到对方,就会因思慕而微笑的心情,是欢乐而雀跃的,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绝不是……
她在孤自裳身上只感受到全然的恨意与悲伤、冷淡与恶劣,这怎么可能会让她欢喜?但若说这不是喜欢,又该如何形容?
她对孤自裳,不是单纯的救命之恩,不是男女的相悦之情,但她却放不下他!打从第一天见面时就开始了,她被他颓然的气势震慑得无以复加,被他满是绝望的呐喊纠葛得心急如绞!
不能不去在意他啊!不能不管他啊!芳菲那时心底有股强烈的意志这般呼唤着她,然后她就将孤自裳带回来了,她硬忍下那让人晕眩的血气;摊开他满是污尘血汗的上衣,为他疗治每道触自惊心的伤口,几度泪水淹没眼眶之际,却不见孤自裳说了一字半句的疼,他只呐喊着商离离的名。
她分得了孤自裳的痛楚,却不懂他的心!
那不是喜欢,那不是!但那是什么?!芳菲不停地问着自己,那是什么?!然而纵使反复思索,答案却不曾出现在脑海,她好害怕。
好害怕遇上了孤自裳后的自己……
孤自裳睁眼,发觉芳菲不在。
他挣扎着起身,因而牵动了伤口,他的手随着视 线抚上那刚细心包扎过的伤处,拟思。
这些都是芳菲做的……
他沉沦于梦中时,那个初识而绝美的女子,不避脏污,亲手为他做的,然而他没有半分真切的感受,只记得起床时,身上就是这样了。
自然而然地,他在屋里搜寻着她的所在,但是屋内并没有人。突然心下一阵微慌,说不上来的慌乱。
才短短几天,他竟已如此习惯那个窈窕来去的身影,还有这种时问静止般的氛围。
孤自裳深吸了口气,试图下床,但才刚坐起,一滴额汗便自他棱线分明的额角滑落。
伤还没好,动作依旧吃力,这时他瞧见了芳菲。
风自窗口袭入,吹动粉色纱慢,由那敞开的地方望出去,孤自裳发觉她和另一名不认识的少女伫立于桃树下,正在说话。
然而只是短短一瞥,芳菲便灵敏地察觉出屋里那不到一瞬的注视,她立时回头,神情忽变,残余的悲伤未褪,惊喜的表情又自她脸上浮现。“他醒了!”
跟她说着话的朝明闻言愕然,“你……怎么知道?”
芳菲美眸怔然一眨。“我……就是知道,再确定没有了。”
朝明真是满肚子疑惑,但芳菲却已无法等她问个清楚,当下便道:“我要去看看他。”
“钦!”朝明还要唤她,却见芳菲已去得远了,她只得缩手,但却又一脸优心仲仲地看着芳菲离去的方向。是她敏感了?此刻,她竟觉得,芳菲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
芳菲急切地口到屋里,然而才一跨步进去,原本还微漾在唇角的笑容,便因接触到一道冷冽的视线而收起来,放漫了脚步,她缓缓走到床边。
“好些了吗?”樱唇轻启,她侧首垂问。
尽管知道对方回应给她的,很可能是数日来始终如一的冷漠,但芳菲每次的口气依旧温柔。
孤自裳定定地锁着她的眼瞳,脑中闪过方才梦里商离离的笑容,而面前的芳菲则拥有商离离也不及的绝雅清艳。
有什么差别吗?孤自裳心中一怔。
美貌只是皮相,商离离怎地?眼前的芳菲又怎地?
或许是一股不能忘怀商离离的激愤,让他在陡然见到芳菲殷勤的照料之际,非但没有丝毫的感谢,反而更添一股怨怒。
对他那么好?谁知道是不是有所图谋?是不是居心叵测?
究竟是或不是?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心念方动,孤自裳立时垂眼,自喉问发出一声低哼。
芳菲听见他的呻吟,原本还算平静的情绪,霎时间竟又紧张起来,想也不想,她便上前,伸手想去扶住孤自裳的肩,但孤自裳却在芳菲的手正要触及他的肩膀时,忽然抬头,手掌一翻霍地攫住芳菲纤钡的皓腕便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扯。
芳菲吃痛,同时失去了反应及抵抗的能力被孤自裳轻轻松松拖到了床上。
孤自裳抬身一翻,便将芳菲压在胯下,伏身箝住她的双手,怒瞪她愕然的眼神。
“你……”芳菲不自觉地语音颤抖,想要挣出他的箝制,身体却虚软如绵地使不上力,她感到害怕极了!
瞬间体会过来一件事,眼前这男子竟是这么的有力量!这么的魁惑她心神!这么晕眩着她的意志!而他想要做什么?!
无声的呐喊由她晶莹的水眸传递入孤自裳眼中、心中,然而孤自裳却因突如其来的剧烈动作牵动伤口而激动地喘着气,豆大的汗珠自地额上滴下,落至芳菲粉白透红的面颊上头,芳菲无法抗拒自鼻间溢人的男子气息;孤自裳披散的发垂落在她的脸颊四周,更添那股恨天恨地的桀惊不驯,更教她害怕那种绝情绝义的气势。
“你害怕了?”薄薄的唇畔冰冷地吐出四个字,没有一丝起伏。
芳菲不语,她的神魂早被摄走了,她陷人了他那片灰冷的世界里……
“后悔救我了吗?”孤自裳以指背挑衅地轻滑过芳菲嫩软的脸颊,极其逼人地问道。
芳菲却仍没有反应,只是瞧着他。
孤自裳却惊讶于她的柔软,她那近看更觉不可侵犯的美貌,她那教人一触碰就为之心荡神驰的姣好面容……还有那双随时闪动着春意的水眸,竟盈满教他回忆起那桩椎心往事的哀怜眼神!
孤自裳瞪大了眼,她看穿了他!
她的眼神竟如许清澈!如许澄明!从她眼中,孤自裳亲眼瞧见了那个破碎的自己、狼狈的自已,芳菲如明镜般地反射出他一身的伤痕累累,这教他如何不疯狂?她竟看穿了他!“你在做什么?!”孤自裳原本想叫她不要看,但没想到话未出口,两手却不自觉伸到芳菲的颈子上头。“你在做什么引”他使劲一掐,芳菲无言地张大了眼,却仍定定地瞧着他,似乎因来不及反抗而充满了惶惶锗愕。
“不许可怜我!不许可怜我!”孤自裳看着芳菲哀痛而无怨的清明眼瞳,他几欲崩溃。“你听见没有!不许可怜我!”他仰首狂喊,恸极而哭。不许可怜他!他不允许!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