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琴娜说,“我到码头去和你会合,省得你跑出来浪费时间。”
“也好,一个小时后见。”他轻敲车顶示意停车。
麦斯正要下车时,琴娜扯住他的衣袖,“你的外套。”
他微微一笑,轻轻按住她的手,“你穿着吧。”下车后,他对车夫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的,爵爷。”车夫必恭必敬地回答说。他当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得跟踪车内这位小姐,找出和他会面那名男子的姓名,以及其他任何相关的消息——但是,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 ☆ ☆
从客栈出来,琴娜心里只有两个结论。其一便是,舅舅只对她的财富感到兴趣,只要她能掌握这些财产,他便对她无计可施。
早晨的薄雾至此已变成毛毛细雨。为着不让老巴知道她的去处,她在离客栈两条街的地方便已下车,而且没有穿侯爵那件外套,以免舅舅问长问短。
琴娜冒雨冲到街角,抬头一看,对街有一栋新建的两层楼房,其墙壁上有一块招牌,上面用斗大的字写着‘银行’。琴娜气得差点骂出声来,秦麦斯居然骗她。他无疑地是想知道她进城的真正目的;但是,他为何不信任她呢?
“因为,我已经对他撒过太多谎。”琴娜自言自语道,然后朝银行走去。
☆ ☆ ☆
“你跟丢了他!”麦斯对他的车夫怒目以视,“怎么会呢?”
“爵爷,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她出来时,我正好在给马儿喂水喝。我问过城里的每一家客栈和餐厅,也在街上到处找过,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你说她去过海豚客栈?”
车夫点点头。
“有没有查出来和她会面那个人的姓名?”
老巴再度一点头,“有,爵爷,那人是伦敦来的银行家,名叫汤学比。”
麦斯自办公桌后朝前倾身,“银行家?你确定没有别的人?”
“确定,爵爷。客栈老板是我太太的亲戚。”
麦斯点点头,“那人到这里多久了?”
“他是前天下午到的,昨天一早曾乘马车出门。”
“我明白了。”麦斯以十指掠掠发丝,低头望一眼桌上有关矿场的蓝图;今天的公事已经可以告一段落。“老巴,你做得不错;但是,我们现在得去找卫小姐。”
“不必麻烦了。”
听见这个声音,屋里的两名男士不约而同地转过身。琴娜正站在进门处,浑身淌着水,简直就是一只落汤鸡。
“你全身湿透了。”麦斯说道,“老巴,去车里替卫小姐拿一条毯子过来。”
“是,爵爷。”老巴冲着琴娜咧嘴一笑,“小姐,真高兴你平安无事,我们正在为你担心呢!我这就去拿毯子。”他匆匆转身离去。
若不是因为她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麦斯真会忍俊不住笑出来。这一辈子,他还没见过有谁曾如此彻底地淋过雨。“你的会谈进行得顺利吧?”
“秦侯爵,你骗我!伊凡康明明有一家银行!”琴娜气呼呼地说道。额前不断滴下的雨水,令她不得不干脆脱下软帽朝地上一扔。
“哇,值得鼓励,卫小姐!我早就想那么做了。”他将一张雕刻精美的沙发拉到壁炉前,“过来坐下吧。你这趟冒雨历险归来,如果没感冒,那才叫奇怪呢。”
“你若是留在布拉德园,我便不用冒什么险。”她走到炉边却不肯坐下,怕弄脏了椅套。
麦斯却按住她的双肩,硬将她压到椅子里坐下。“你是说,如果我留在家中,你便不用为着怕我知道你的去处而故意冒雨在街上乱闯?”
“一点也不错。”琴娜气愤不已地回答说,“我不希罕有你作陪,这一点,你早就心里有数。”
麦斯靠在壁炉上,以极其严肃的神情望着她,“我的确知道,而且,我还知道许多其他的事。”
她愕然地抬眼望向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就在嘴边,但琴娜的态度却令他不得不三思。在刚才的这一个小时里,她必定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眼中有一抹深深的哀愁。尽管麦斯不清楚她究竟为着何事烦心,但他仍旧为她感到心疼。她第一次用这种几乎透明的坦诚目光望着他时,麦斯便曾对她生出一股保护感。而今,麦斯既能看透她倨傲的伪装,就更恨不得能将落汤鸡似的她拥入怀中,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然而,眼前的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铁定承受不住一丁儿的同情。
麦斯于是双臂抱胸,“我对你知道多少?比方说吧,你并不善于应付暴风雨;这是我在一个星期前便已经知道的。现在呢,我知道你需要一件新外套。你是我见过最固执、最倔强、最独立,也最具有疑心病的人。”
“疑心病?我也许很小心,但绝没有疑心病。”
“如果你肯老实告诉我……”
她此时脸上的表情,好似麦斯要她毫无怨尤地吞下毒药。麦斯不断提醒自己,她今天进城,是为着和一位姓汤的银行家会面,并不是来见情人!
他不愿再继续争辩下去,于是决定改变策略。他将琴娜拉着站起身,托起她的下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但琴娜却紧闭双眸以回避他的凝视。
麦斯伸手轻抚她那沾着水珠的睫毛,然后低下头吻着她的双眼。“此刻,我不在乎你是事愿意对我坦白,也不介意你不信任我。”他停下来,以手指拂去她鼻尖上的水滴,然后吻上她小巧的鼻子。琴娜张开双眼,以讶异的神情望着他。“我甚至不介意你弄湿我的衣服。但是,我却很在乎你是否安全。答应我,你不会再逃走。”
“我没有——”
他以吻制止她的反驳,“答应我。”
“我没有——”
琴娜双眼朦胧地望着他。“如果我答应,你便停止吻我吗?”
他微微一笑,“不会,恐怕没有任何事情能让我不吻你。”
此时,门口传来低咳声。
琴娜连忙推开麦斯的怀抱,并转望着车夫。
“小姐,你要了毯子,”老巴递出手里的毛毯。
麦斯泰然自若地伸美去取,“谢谢你,老巴。马车开到门口了吗?”
“就在门边,上车时绝淋不到雨。”
麦斯用毛毯将琴娜裹住,“卫小姐已答应前往布拉德园和我共时晚餐。”
“我才没有!”琴娜立刻表示抗议。
麦斯却只是稍稍提高音量以压过她的声音。“马车等一下在卫小姐的木屋前稍事停留,以变她更换衣裳。”
“是,爵爷。”车夫行礼后离去。
琴娜气鼓鼓地转身来主道,“不管为任何理由,我都无意再回布拉德园。”
他笑着轻捏一下她的双肩,“我知道,但是,我已经习惯我行我素。如果必要的话,我甚至会考虑绑架你,我是否告诉过你,我的祖先中曾有人做过抢匪。”
“我绝对相信真有此事。”琴娜满心不情愿地被他推向门口。
☆ ☆ ☆
时间是下午四点,距离晚餐还有好几个小时,琴娜试过想说麦斯让她晚一点再来,但麦斯却应允,理由是怕她压根儿来不了。两人坐在书房里藉着下棋打发时间,琴娜从小得自父亲的真传,棋艺甚为高超,但却很快便被麦斯觉出她和父亲在棋艺上的相似这处。为着避免引起麦斯更多的疑心,她只得费尽心采用别的策略,结果当然是输得片甲不留。
“夫人,你的棋艺可真不凡。”麦斯说道,“你若非故意有心放水,只怕早已赢了这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