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斯以优雅的姿势站起身,然后低下头说道,“我知道你没有理由相信我,但是,请相信我愿意做你的朋友——只是你允许你我之间所发生的事。”
“而是因为你自以为是君子,而且君子有义务挺身保护异性的名声,对吗?”琴娜轻声问道。
麦斯略显烦躁地摇摇头,并将十指插入浓浓的发丝里。“你明知道不是的!我不清楚你究竟做了什么事,但是,除非你是杀人如麻的魔王,否则凌哈利的母亲便没有理由对你加诸那些令人恶心的羞辱。这个老女人一定是疯了!”
麦斯的怒火并没有吓着她,但他的表情却令琴娜忍不住感动得落泪,“侯爵,我多希望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她哽咽着轻声说道,并将脸稍稍别开,“你说不定会后悔呢?”
麦斯的愤怒于转眼间被诧异所取代。他正打算弯下腰问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听门外传来人声和脚步声,麦斯于是站直身子并找到外套穿上。他在离床一段距离处伫立半晌,门外之人听声音像罗太太,她等于阻绝了麦斯的去路。因为,就算他有理由进入这个房间,关上的房让却令麦斯很难解释。他多希望这间卧室还有别的出口。
忽然,他听见一声清晰的猫叫。一定是露薏常挂在嘴边埋怨不已的猫。麦斯转过身,本以为会在壁炉边看见猫儿,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他不禁皱起眉头,举步朝炉边走去,猫叫声愈来愈清晰可闻。来到壁炉的正前方,他才发觉其实声音是来自邻室。麦斯突然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沿着壁炉的边缘慢慢摸索,琴娜,”他压低嗓门说道,“你得擦干眼泪,换一件衣服下楼去吃饭。”
琴娜犹陷在自怜的情绪中,甚至没朝他看一眼,“不行,别要求我那么做。”
“你非下楼不可。”麦斯悄声说着,指尖已触及一心想找的活栓,“最危险的地方就也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你懂吗?”
敲门声传来,琴娜自床上坐起,并且也压低嗓门说道,“不!他们的行为令人不齿,我从来没有像她一样去害人。”
麦斯扳动活栓,一扇暗门应声而开,他这才露出微笑,同进转过去。“你下楼来用餐,让我证明给你看。你会发现,在必要的情况下,我是一个非常有用的伙伴。现在,你应门吧!”
琴娜目送他的身影消失;然而,那扇暗门闭合后,她却一点也看不出它存在的痕迹。她跳下床冲到壁炉前想找出那道暗门的所在,但却一无所获。此时,敲门声再度响起。
“来了!”她一边高声说道,一边脱下有点潮湿的外衣将它搭在椅背上,然后迅速揉揉眼睛,这才打开房门,“什么事?”
“我是罗太太。”她朝屋内张望一眼,“露薏小姐叫我上来的。她说你不舒服,侯爵送你回房休息。”
“我……我原本以为自己累坏了,但实际上没有那么严重。”琴娜离开门边朝衣柜走去,“我打算换件衣服便下楼去和大伙一起用餐。”
“是的,小姐。”罗太太刻意走进门内,“我可以留下来帮你更衣,或者,你已经有伴有呢?我刚才好象听见有人讲话的声音。”
琴娜紧闭双唇,并一直让对方看见她的脸。麦斯的做法是对的,悄悄溜走,省得和这个女人照面。“我一个人在房里,你听听见的声音,大概是有仆人别的房间工作。”
“或许吧!”罗太太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有别的想法。她留意到对方脸颊发红、双唇微肿、两眼更像是刚刚才哭过。这屋里一发生过什么事;虽然她并没有看见侯爵在里面,但她仍旧不能相信他或是眼前这位少女。露薏小姐没有怀疑过任何事,而罗太太却深信绝不能信任侯爵——关键便是这名女子。她曾亲眼看见他方才手牵着手从外面回来,想必一个上午他们都在一起。罗太太一心想到掌握确实证据后,再将实情告知露薏。
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镀银边的发梳,“小姐,我帮你梳头,好吗?”
“好啊。”琴娜换上一袭浅黄色的衣衫,“麻烦你先替我扣上背后钮扣。”一转身,琴娜瞧见罗太太正在细细打量那柄梳的背面,不由得脸色大变。
“好漂亮的梳子。”罗太太抬起头来,“这是皇族的徽记,对吗?是别人送给你的礼物?”
“是家里留下来的纪念品。”琴娜说道,并动手钮扣,藉以掩饰自己的震惊。先是侯爵、现在又是这位罗太太,琴娜怪自己为何没早把那柄梳子妥善收好。“我们虽然称不上是富裕之家,但却还有几门贵族亲戚。”
“真是好命。”罗太太再度要量手中的发梳,“府上的亲戚贵姓?露薏小姐也许认得他们。”
“我并不这么认为;不过,有机会我倒可以问问她。”琴娜转过身以背对着罗太太,“麻烦你,好吗?”
“当然没问题。”罗太太将发梳放下,动手替她扣上剩余的钮扣。只不过,她还不死心。“小姐,你的身材真好,想必不乏追求之士,有没有特别要好的呢?”
琴娜觉得这个女人真是罗唆。“很抱歉,我恐怕要失望了,我没有要好的男朋友,连一个都没有,我觉得这样很好。现在,麻烦你去告诉露薏小姐,说我马上就下来,谢谢你。”
“小姐,你的头发怎么办?”
“我自己可以处理。”琴娜抢在罗太太之前拿起梳子。
“好吧。”罗太太已别无选择,心里却已将自己所见到的片段组合起来。一名年轻的女子只身出门,没有随从,也没有亲,她拥有不少昂贵的东西,并接受男士的邀请住进他的家。根据这些现象,罗太太非常笃定地判断,卫小姐一定就是侯爵的情妇!
琴娜来到楼下时,发现男士们都不见踪影。
“请进,卫小姐。”露薏招呼道,“想必你已看出来,我们被抛弃了。那些绅士们急着去欣赏史伯爵的新马车,所以都没有过来。”
琴娜露出自己最迷人的笑容,并在椅中坐下,“男士们就是喜欢这些东西。”
“我倒认为麦斯表哥是利用这个理由做藉口。”黛雅一脸顽皮的神情。
“哦?”露薏似乎若有所思,“你认为侯爵为什么要设计将他们带开呢?”
“以便能痛痛快快在骂他们一顿呀!你是知道的,麦斯表哥一向强调礼貌和规矩。我敢打赌,奇尔的耳朵的会红上一个礼拜!”
侯爵为了什么不高兴呢?”琴娜一面叉起面前的酥派,一面问道。
“当然是因为他们所谈的赌注嘛。我原本以为史伯爵和我哥哥这一趟来,纯粹是为着要捣侯爵和露薏的蛋。“直到史伯爵方才在大厅说出赌注的事,我才知道原来背后还有这一段事。”她朝露薏愉偷瞄一眼,然后对琴娜说道,“露薏有没有告诉你,史伯爵曾经有意想追求她?”
“黛雅!”露薏气得涨红了脸,“史伯爵从来没有表示过。”
黛雅双唇作出一个“喔”的形状,“露薏,你可真会演戏!明明是你自己告诉我的,说他写情诗给你——”黛雅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顿时住口,一张脸涨成紫红色。“呃,一请原谅我!我不是故意要……”
露薏的双唇直发抖,“早知道你是一个这么不可信赖的人——”她激动得说不下去,因而猛然站起身,“我已经吃饱了,想回房去继续写信。卫小姐、黛雅,我先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