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理解他,他是一个复杂的男人,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男人,任何有理性的女人都会远远地躲开他,就像是躲避一场瘟疫。但是显而易见,当他是山姆·多诺文的时候,她就变得没有理性了,在他们相处的短短几天里,她开始关心他了。她从来没有想到她会关心一个恶棍。“求你不要死,”她请求着,她的声音由于激动而颤抖,“我无法忍受这个,帮帮我,山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好吧,对一个生手来说,”他睁开了眼睛,向着她眨了眨,“你要首先将你的膝盖从我的胸前挪开。”
爱情的痛苦像火苗一样窜人到她的心中。她跳了起来,站在他的身边,全身由于愤怒而发抖。“你,你……噢,我简直找不到一个足够卑鄙的词来形容你!你一直都清醒着,是吗?”
“大部分时间,”他用双臂支撑起上身,注视着她,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你知道,在服役时,他们习惯于叫我为‘幸运的爱尔兰人’,但这是多年以来的第一次,我感觉到我与这个绰号名实相符。”
这句话应该理解为恭维吗?
“你不应该这么做,我非常为你担心。”
他的笑容僵住了。“是吗,甜心?”他声音嘶哑地问,“是真的吗?”
他的目光似乎在拥抱着她,一种不自然的宁静漫进了她的心中,让她感到不安。她敏锐地意识到身边的这头雄性动物——他的力量、激情、勉强压抑的粗野正像电流一样在他体内循环着。忽然,她感觉到闷热,透不过气来,似乎空气也随着光与声音一同被洞穴吸走了。几分钟以前,她还惊慌失措,因为她以为他快要死了;但是现在,她只想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躺在他的身边,做一切在她最深沉的梦中想做的事情,最秘密的狂野的梦。她转过身,很感激黑暗掩盖了她脸上的羞红。
“我们最好快些勘探一下旁边的那些小路,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口离开这里。严如果这里有出口的话。
“该死,”当多诺文手中的电筒照到堆积在通道上的碎石块与岩屑上时,他诅咒了一声,“又是死路。”
他听到旁边传来的柔和的笑声。
“我想第三次已经不让人感到意外了。”
她的话很平静,似乎满不在乎。但是他没有受骗,他可以感觉到她呼吸中,的紧张感,看到她的肩膀精疲力尽地垂着厂 她还以为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孩子吓得要死,他默默地想。
“诺艾尔,我们会从这里出去的,我向你保证。”
“我们当然会出去,”她回答说,语气未免显得太轻松了些,“现在,我们最好去勘探一下另外的隧道,也许我们可以 试一试左边的那条?”
他点了点头,向着另外那条隧道走过去,心中思忖着这是他们最后一个机会了,他们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他将手电筒的光线照到洞穴里面去,借助那道昏黄的光线搜寻着奇形怪状的洞穴顶端和四周的墙壁。它看起来似乎还——但是立刻,他发现它同其它的洞穴一样糟糕,也许他的爱尔兰人的运气已经用光了。即便如此,这也是值得的,他沉思着,回想起当他在洞穴塌方后恢复意识时的感觉。他还以为他又在做梦——她在黑暗中俯在他身上,她的手指抚摸着他的皮肤,既像天使般圣洁,又像魔鬼般邪恶。多年以来,他一直感到空虚,疲惫不堪,一无是处,但是她的抚摸让他得到了再生,将力量、希望、人生目标一并注入到他的心中…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将精力集中在他们陷入的困境中,局势看起来并不妙,他们的步话机没有用了,信号被一层层的岩石阻挡着,只能听到静电的嘶嘶声。他们没有食物,没有水,手电筒里剩下的电池能量也不多了。如果他们找不到洞穴的出口,他们也许就会被困在这里,而这里很有可能再发生塌方。未来是难以保证的,他一边思忖着,一边用手电筒的光线照射着洞穴的顶端,自从他来到圣米奇加岛上以后,他对未来并没有太多地关注过——实际上,未来同他在岛上的生活一样平淡无奇,每天都是一样的:懒散的黎明,闷热的午后,轻松而无梦的夜晚。
他没有压力,没有负担,没有比朋友更亲密的亲属,他认为他需要的生活就是这样的,直到那个严肃古板的女科学家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将他完美的生活完全搅乱了,他感觉到似乎天翻地覆了……他比以往更强烈地感觉到生括的意义,这是自从失去吉娜的那个恐怖之夜开始他不曾感受过的。
别走得那么远,山姆,他对自己说,别让她走进你的心中,她只会伤你的心。 “多诺文?”
“什么?”他大吼了一声,他那粗暴的声音掩盖了他纷乱的思绪。
乖乖,这头熊,诺艾尔暗暗地想着,没有将她的想法说出来。“看,我很抱歉我叫你妄自尊大的傻瓜,有时候……有时候,我父亲的意大利血统总是让我不由自主。”
“意大利?”他一边问,一边将注意力放在面前那条狭窄的碎石密布的小道上,他正在清理着它,“在我看来瑞沃尔并不特别像意大利的姓氏。”
“它不是,”她回答说,跟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踩着他清理过的通道,“瑞沃尔是我妈妈的姓。当我的父亲离开我和我妈妈之后,我的外祖母将它合法化了。”她注视着前方,她的声音流露出一丝痛苦,旧日的伤,口从来不曾愈合过。“我想就是那时,我意识到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多么冷酷。”
“是的,”她点点头,“他是一个冷酷的人。”
多诺文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辛苦地清理着通道。
“不,不,是你父亲,是你的外祖母,她竟然剥夺一个孩子对父亲的记忆。你的妈妈为什么不据理力争?”
是的,为什么她没有呢?诺艾尔困惑地想着,然后她的思路迷失在一片杂草般纠结的往事中了。多诺文没有权力评判她外祖母的行为,毕竟,她只是想保护她的女儿和外孙女;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儿子来继承瑞沃尔这个姓氏……
“我的妈妈知道我外祖母做的事情是对的。实际上,外祖母在一开始就警告过我妈妈这段爱情不会长久,同汽车司机 私奔是一件愚蠢的行为……”
“你爸爸是一名汽车司机?”多诺文暂时停下了脚步,转回身来看着她,他那低沉的声音与清朗的笑声在洞穴里回荡 着。
诺艾尔的下颏仰了起来,“你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我,甜心,但是我打赌你那冷血的外祖母做了一件错事,难怪她一有机会就为你改了名字。”
“那不是她做这件事的理由,”她僵硬地说,“她只是不想让我的妈妈和我不时地回忆起抛弃了我们的那个男人。他是 一个说谎者,是一个投机者,他只想娶有钱的妻子。”
“那么,他为什么离开?”
他的问题让她惊讶了,“什么?”
多诺文靠在了岩壁上,两只手在胸前交插起来。“这不合情理,诺艾尔,在我的一生中,我认识几个投机分子,在他 们的谎言与把戏用完以前,他们根本不会离开。从你所说的来看,你的父亲离开得毫无道理,如果他是为了你妈妈的钱, 他就会一直呆在你妈妈的身边;而且,他当然也不会将可以当做摇钱树的你置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