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不会去那里探险,我们只是要将电子监控器放在那些洞穴的人口处。计算一下到那些洞穴的距离,我认 为如果我们现在出发,我们可以很快到达洞穴并在接近傍晚的时候返回到营地。”
“除非我们像挡风玻璃上的虫子一样被压碎。”
“我们不会!’’她转过身,怒气冲冲地盯着他,“爱因斯坦向我保证我们不会遇到任何岩崩的危险。”
多诺文淡淡地笑了一下,“是的,我相信这一点,那台小电脑喜欢说谎。”
“它和粉红犯了错误。你难道就从来没犯过错误吗?”
错误?他凝视着她那丰润的嘴唇和脸上绝不原谅的表情思忖着,你根本不知道,我一年中犯的错误比你一生犯的错误还要多,最糟糕的是在夜里闭上眼睛,让梦中对你的激情与渴望将我弄得发狂——他向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好吧,我们将你该死的探测器放在洞穴里,但是你要留在洞穴外,让我去做这件事。你付我钱让我去冒险,记得吗?”
她那岩石一般的表情犹豫起来,“我不认为这是公平的。”
“一点也不公平,甜心。”他阴郁地说着,然后走开了。
对诺艾尔来说,伊甸园山谷的南部是更加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群山中禁止擅人的那两座山仿佛是孪生兄弟,在远处只能看到烟雾笼罩的山峰。山谷里长满了森林植被,名目多得让人眼花缭乱。从野生的枝叶舒卷的蕨类到大型的山蕃石榴,从绿色的芭蕉到血红色的凤梨,应有尽有,数不胜数。
上帝漫步的地方。
这座野生山谷中压倒一切的令人敬畏的美丽景象,像阳,光一样沐浴着她的灵魂,让她忘记了背在背上的沉重的设备, 还有膝盖与肩膀上的酸痛,但是不幸,它们仍然无法减轻她心中的疼痛。
她用手遮挡起眼睛,望着走在前面的那个肩膀宽阔的男人。他爬上了前面的有几码高的山谷小径,他身上背的设备比她的沉重两倍。她不知道他身上的关节是否受到了严重的伤害。然后她想起来,她不应该去关心他,去关心一个比流沙更危险的像多诺文那样的男人。起初,她想通过将自己百分之两百地投入到工作中的方式在他们之间竖起一堵墙,但是没有成功。尽管她一直努力,她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溜到那个男人宽阔的肌肉发达的肩膀上,他那散乱的金发上,他那性感的嘴唇上,这一切都让她回想起她想要遗忘的那些记忆。她又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她假装出一副高贵的冷漠的样子,这是她的外祖母一直是在仆人面前表现出的样子。
诺艾尔一直不喜欢她外祖母性格中的这一部分,但是她需要借助这种愚蠢的假面来活下去。这是她仅有的一个防止自己在多诺文灾难性的凝视下融化掉的方式,是她防止自己伸出手去抚摸他那浓密的金发与与笼罩在他天蓝色的眼睛里的忧郁的表情的惟一方式。她不想让自己不小心鼓励了他那真诚而毫无希望的梦想。
一个性急的电子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我们还没到吗?”
诺艾尔低头看了一眼挂在她腰带上的步话机,柔和地笑了一下。他们将粉红的那台沉重的中央处理系统留在了营地,他们可以通过无线电与电脑传递信息、发送指令,这样就避免了让它们的人类朋友承担过重的负荷。
“我们就快到了,粉红,耐心些。”
“不想耐心,想到那里!”
诺艾尔正要回答,这时她听到了右边传来的一声低沉的笑声。她转过身去,看到了山姆正站在她头顶上的那条小径上,身边是一棵粗大的锈红色的树干,它正横亘在小径上。
“幸好你身上带的是女性。”
“这没有什么好笑的,粉红近来的行动一直有些古怪。”
他摘下手套,向她伸过手来,想帮助她爬过那棵树干。
“你能分辨出来吗?”
“当然。”她看了一眼背在他背上的沉重的设备,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倾斜陡峭的怪石嶙峋的山谷,一个活跃的令人恐惧的想象在她的脑海里闪现。她想象着一个人沿着斜坡滚下山去,在山谷底下摔得粉身碎骨的情景。但是她很快将她的想象力驱散开。她将穿着靴子的脚踩在树干最低的部分,没有理睬他伸过来的手。“谢谢,但是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随你便。”他耸了耸肩,向前面走去。
他至少可以等一等她,她一边想着,一边挣扎着将自己和身上的设备搬上树干,“不用你管,”她大声地喊着,“但是粉红最近十分情绪化,在每天的正常工作中,它的能量消耗是平时的两倍,我想它也许是从它妈妈那里接收——”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她的脚踩空了,她的两只手也从树干上滑了下来,身上沉重的设备让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她向着后面那道深不可测的山谷跌跌撞撞地倒下去。她惊慌失措地伸出手,但是什么也没有抓到。只要再过一瞬间,她就会掉进那个湮没已久的山谷中,她的心跳几乎停止了。猛然间,一只钢铁般强壮的手指握住了她的前臂,将她拉回到尘世间来。
“见鬼,你在做什么?”他诅咒了一句,拉着她爬过了树干,让她撞到他的怀中。
她没有回答,她说不出话来,在她耳边唯一听得到的声音就是她雷鸣般的心跳声,她的头脑嗡嗡地响着。然后,她听到了其它声音——一只小鸟的呜叫声,风穿过树叶的懒洋洋的刷刷声,附近流水的潺潺声。她感觉到金色阳光的手指触摸在她的脸上,山谷中清爽的空气让她感觉到仿佛喝醉了酒一样。整个世界看起来是如此美丽,就像是一幅画,忽然之间被镜头捕捉到。
什么都没有改变,然而一切都改变了。
在她三十二年的岁月中,她从来没有像几分钟之前那样离死神如此近过,几乎就是擦肩而过。方才的惊险再一次震惊着她,让她全身战栗着,想到她过去的生活和未来的,唯独没有现在的。
但是我所有的就是此时,此刻……
“别放开我,”她的声音嘶哑着脱口而出,“请抱紧我。”
“你想要阻止我。”他咕哝着将她拉得更近些,“你现在安全了,我不打算让这种情景再在你的身上发生,甜心。”
甜心,第一次,她让自己相信这个称呼表现出来的亲昵。
她将他声音中的温存假装成爱,心中一点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死神的翅膀显然将她的理智弄得不清醒了,但是她不在乎。突然之间,她变得贪恋起生活来,就像是一个饥饿的人贪恋着一桌美味佳肴一样。
她闭上了眼睛,感觉着紧贴着她的面颊的他那肌肉坚实的胸膛,享受着紧拥着她的脖子的他那具有永不屈服的力量的手臂。她呼吸着他略带咸涩的皮肤的气味,勉强控制住自己没到他的身上采集难以抵抗的样品。一股陌生的、甜蜜的疯狂在她的血液里窜动。在身体上,她是安全的;但是在精神上,她感觉到自己似乎千百次地滚下了一道比身边现实世界里的悬崖更危险的悬崖。
什么都没有改变,然而一切都改变了。
“见鬼。,’他再次诅咒了一声,然而这一次,他的诅咒听起来就像是痛苦的呻吟。他用一种既粗野又温柔的力量将她 推开,然后用手掠着他洒满了阳光的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