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是黑色的,我从未见过一个女人有你这样一双黑眼睛。”
“天生的,母亲的血统。”
“真的?”他发现,和她交谈与接触,令自己那么舒心。他抬起另一只手,想更近一步,却不能肯定她是否允许。“她长得像你吗?”
“我记不清了。”凯特柔声说道。
“她死了?”
“我从她身边被带走了。”回答是真实的,但仿佛是对“凯特”这个名字而不是对她本人说。他的手已经滑到她过去神秘生活的边界。此时此刻,她仅仅是一个女人,没理由隐藏或是假装自己是什么或是怎么感觉的。她依偎在他怀里,奇怪自己从没这么激动过。
他皱了皱眉,被这种坦率的、意想不到的解释震惊了,这不是女人应有的恋爱艺术。她的表情证明她快乐极了,她的身体轻柔地贴着他的身体,使他滋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保护欲望——既便对孩子们,也从未这样。他发现自己能更接近她,不仅仅是手抚摸着她的脸,吸着她眼睛里闪烁的激动光芒。他需要她,道理很简单,但他心中筑起一道燃烧着的栏网,他不能在凯特没有主动的情况下,进一步做出什么事来。
“你在皱眉。”她轻轻地说,看到了两眉间刀刻一般的皱纹。
“你是处女吗?”
她微笑起来,习惯性地被他逗乐,直截了当地说:“不是,我应该是什么呢?”她的唇掠过他的唇。
罗伯特抓住她的肩膀,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她的气息包围着他,悠悠地冒出两个字:“傻瓜。”他克制着自己,“该死的,女人,我一生中刚开始打算做个贵族,你却来捣乱。”
“我吗?你不想跟我做爱?”
他茫茫然,她的声音比开始更急切,但他仍怀疑是不是误解了她的意思。他苦苦地想着凯特,却没意识到自己回答了些什么,“我想做爱。”他缓缓地说:“但我可不想和你滚在床上的某一时刻,你又把我推到门外。”
凯特凝视着他的眼睛,咀嚼着他的真情如同他的谎言。她是一个说谎专家,很早就知道“我要你”这词,决不是韦伯斯特大词典中所界定的那种含义。他的诚挚打动了她。
“我不怀疑,但想知道为什么?”
她给了他一个可能会接受的答复:“孤独。”
“你可以在任何时候改变主意,一旦你走下这座山,将有无数的男人走进你的房间,拜倒在你的裙下;再考虑一下吧。”他的手把她围得更紧。
于是,她微笑起来,这欲望的呼喊与抵挡他的挑战不相上下,“那你告诉我。”他又问。
“试一试。”这回答如果放在别的女人身上,他会生气,但对凯特来说,这是唯一正确的回答,他不想再多听到一个字。
“你不要显得那么沮丧。”
“我会的。”
“可你不行。”他把牙咬得紧紧地,很难碰到任何人。“为什么?”她问。
“因为如果你那么容易掉进我的怀里,我会很失望的。”他照直说。看见她咧着嘴笑,真喜欢她眼睛里的幽默和愉悦。他还没来得及给这种谨慎起个名儿,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怎样,他一闯进这幢房子,她的防线就撤下来了,直到现在。
“我从没掉进去过。”
他的眉毛扬起来:“从没有?”
“没有。不过,掉进去也不坏呀。只是末了突然停下,人就像掉进了痛苦的深渊,老实说,我还真的没有尝试过这种痛苦的滋味。”
“我们是两个一样的家伙。”
“也许吧。”她微微地耸了耸肩。
罗伯特懂得什么时候该进攻,什么时候该撤退,他让她走:“时机还没到。”
“如果到了,我才失望呢。”她离开他,走在大厅前面,“你说过要见宝贝,如果你还想见,最好现在就去。”
他紧随其后,“我可不想妨碍你的工作。”
她斜过身来,瞥了他一眼,轻轻地微笑道:“没见过像你这么活泼的男人。”
他停下来,歪着脑袋,热烈地大笑起来,“女人,你可真懂得怎样激起男人的英雄气概。当心!你戳到他睡熟了的胸脯上了,他惊醒后,要朝你咆哮的!”
第四章
“这是宝贝的房间。”凯特打开工作室的大门,站在一边,让罗伯特进来。
他一直跟在凯特后面,忽然,他停住了脚步,目光从一台电脑扫向另一台电脑。巨形的玻璃窗构成一幅电影画面,滚滚而来的风暴席卷了整座大山,这惊人的构思和创造,出自于一个女人——凯特,“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他喃喃地说着,跨进了房间。
凯特在打量他。他一台一台地巡视着这些电脑,什么也没问,但她能感觉到他在暗暗惊奇。她知道如果他这时提问,自己将拒绝回答。显然他在等待,等待她开口。最终,她将愿意让他了解这些智慧的结晶的。她问道:“你懂多少电脑行话?”
“很少。但我可以用这种系统索检资料,还了解其他一些小功能;而有关硬件和先进的软件程序设计就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他转向她:“你担心我发现这里的秘密?”她眼中闪过了责备的目光,告诉他想错了。他慌忙抓住她的手说:“别把我赶出去,对不起。”
他怎么知道她不高兴?凯特不解地看着他的脸。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道歉,“你没必要道歉。”
他依然很懊恼,“我不应该说那些。像你一样,我也不轻易相信任何事。而且你我都不会忘记,我要你为我工作的事。我也不是个笨蛋,但是和你在一起,我就变得笨嘴拙舌了。”
罗伯特更希望凯特以女人的口吻而不是公司合约人的口吻回答。
凯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情稍稍舒坦了些,“接受道歉。”她终于说。
罗伯特微微一笑,释然道:“太好了,那就把宝贝原原本本地介绍给我。”他拿起凯特的手,握在手心,催促她,他希望了解的是主机部分。
“我需要我的手指。”
他松开了她的手:“对不起,我就是喜欢挨着你。”
凯特没有答话,坐在椅子上。她忽然觉着自己仿佛坐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一个陌生的座位上,可是自己曾经每天百分之八十的光阴都是在这里消磨掉的,她想集中精力,又感到很困难。“就像我前面强调的,宝贝是整幢建筑的大脑。”这沉闷的声音和此时的心情多么不相称,但愿他没有察觉,“每种自动装置都与主机相连,但它们各自还有一套独立的、具有特殊功能的小型程序,既可以受这里调遣,也可以按原有程序工作。房间的动力系统由镇上的公共电力设备供给;另外,我增加了一个调节控制器来增大原有的动力。邮件经过这条路上的一条真空管道传递。在整个系统中,所有的设备、人员每日都经过常规扫描,来检查有无故障。宝贝的内部设有一个记忆库,以完成每天的工作任务并且把所有的事件都录影下来。”她转过身,朝另一架仪器挪去,主机后面的整堵墙上都是分隔开的仪器标记。日期醒目地标在上面。“我很偶然发现的这套特殊装置拯救了整个程序设计,辅助支持系统可以自动协助每一项资料的程序设计。做饭的原料由我和我的一个住在山脚下的朋友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