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妳别胡说,没有这回事。」他兀自嘴硬,脸上却因被说破心事而泛起淡淡红潮。
「你呀!喜欢人家就跟她说明白,别再这么摩赠下去。万一她被别人看上带走了,我看你到时怎么伤心都没用。」
「会有人看上她?」他嗤之以鼻,「招惹上她的人躲都来不及了,还有谁会看上她?那人八成是眼睛有问题。」说归说,黑眸却蒙上一抹苦恼。
他不是不想表白,早在很久以前,他就确定对她的心意。只是他不晓得怎么向她开口,依她一贯的反应,一定会捧腹大笑,笑到连眼泪都笑出来,然后拍拍他的肩膀感谢他提供她这个笑话。
与她长久以来的针锋相对,他早已忘记该如何坦诚自己的感情,只得用-次又一次的言语来掩饰自己的心意,等到这变成他直觉的反应后,想要改变他俩的关系,也来下及了。
每当见着她的人,嘴上不留情;不见她的人,心里又思念不已,难道这就是爱情?
他经常因思念她而心口发痛,她可知晓?
「你说的人不就是你吗?」他娘毫不留情的嘲笑。
卓长卿一愣,沉浸在思绪中的他,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等到了解她话中语意后,不自在的将袍袖-拂,「我可懒得在这儿和妳辩解,我回书房去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卓上尘一进门,就见到爱妻怔忡的表情。
「怎么了?」他亲昵地揽着她的细腰。他们夫妻结缡二十年,情深意浓,他只觉得对妻子的感情逐日加深,似乎永远没有止境。
二十年的时光并没有在她身上造成多大的变化,老天对她是厚爱的,除了更添成熟妩娟的韵致之外,她的清灵婉约一如少女时代,叫他忍不住为她深深着迷。
冯小清回过神来,「没什么。」
见他目不转晴的盯着她发呆,不禁噗哧一笑。
「老是盯着我看作啥?看了二十年还没看够啊!」
卓上尘这才如梦初醒,更加拥紧她。
「当然看不够,就算一辈子都这么看妳,我也不会觉得厌烦。我好感激妳愿意留在我身边,我跟妳说过没有?」
她温柔的回答:「你说过不只上千次了。」
她十分感动于丈夫对她的深情挚爱,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的改变,在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够这样深情不移?她该感谢上苍对她的厚爱,不是吗?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转眼间,长卿已经这么大,都到了可以娶媳妇的年纪了。」她感叹的说。
卓上尘心有戚戚焉,眸中若有所思。
「是啊!当年他刚出生的时候,身子虚弱不堪,所有的大夫都断定他活不过十五岁。咱们俩带着他寻访天下,为他求医延寿。要不是遇到『圣手医隐』沈神医,他也不会健健康康话到现在。」
冯小清的眸了蒙上淡淡的湿意。
「当初他面容惨白,出气多入气小的时候,我曾经祈求上苍,只要能让他平平安安长大我就心满意足,此生再无所求了。可是现在见他英姿焕发,长成少见的俊俏少年,我又希望他能够娶妻生子,长命百岁。上尘……我这样做会不会太过苛求?老天爷会不会怪我太贪心?」
卓上尘连忙安慰她。「怎么会?天下慈母心,谁不是如此?老天爷不会苛责于妳的。」
冯小清轻叹一声,「但愿他无灾无难过一生,我就心满意足了。」
卓上尘握紧她的手,夫妇俩心意相通。
天底下的父母,谁不是自孩儿出生就操劳到他长大成人呢?这样的挂心也唯有等到他们也为人父母的时候,才会了解这份苦心。而对孩子的爱永远没有终结的一刻,怕也只有咽气的那一剎那,才能真正的放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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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乐天知命的红荳不知怎的,心中竟然烦躁不堪。虽然不肯承认,但无可讳言的,清姨的话在她心中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她开始静下心来,思索自己对卓长卿是何种感情。
她是在十岁那年认识卓长卿的,那一年他也正巧十岁。但当年的他远比正常的十岁孩童瘦弱许多,面色苍一,连嘴唇也是毫无润泽的死白色,卓伯父和清姨千里迢迢的将他从杭州带来庐山求医。
长期的病痛折磨使他变得任性放肆,动不动便大发脾气,每日必备的汤药只要他不高兴或使性子,经常被他砸得满地都是,小小年纪的她虽不知他为何如此,但对他每日得喝药产生出同情,她成天闻药材的味道就已十分不讦服了,更何况要天天汤药不离身?
某天他又不知为何大发脾气,伺候他的仆妇丫鬓没一个敢近他的身,爹和卓伯父夫妇又不在场,她不知哪儿生出来的胆子,捧起新煎好的药,小心翼翼的把它吹凉,怯怯的想送到他嘴边。
后来发生什么事她记不得了,只晓得她捧的药一样被砸在地上,而她的左手臂被汤药烫伤,红肿成一大片,当时她只晓得痛、痛、痛……像火烧一样的痛,之后她大病一场。痊愈之后再看见他,发现他对她的态度竟然好了许多,并且在隐约之间对她有些忍让。
后来她便利用这一点,将爹对他所开的药方-滴不漏的灌到他肚子里--这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包括清姨在内。
今日他身子能够痊愈,并且一如常人,她可以说居有一半的功劳。只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对所有人依然任性、霸道,却唯独对她不同,这缘由连她也不明白。
她喜欢他吗?她自问,却得不到答案,心头的思绪乱成一团。
也许在这里思考并下是最佳的场所,到头来她依然理不出头绪。她一向向往能到外面去看一看,何不趁机下山走走?跳出局外,用旁观者的眼光来探索这一切,也许比她在茧中苦恼还有益得多。
何况爹他老是把她丢在-旁,一个人自在逍遥去。十年风水轮流转,如今这事儿也应该换人做才算公平,总不能老是任由他当家作主,偶尔也该换人来做做看才是。
原本的愁思顿时减去不少,反而涌起恶作剧的快意。
第二章
一路上她漫无目的,没有固定的方向,只是随兴之所至的四处游玩。
她的医术虽不如师兄那般精湛,但少说也有爹的五成功力,这是她自个儿认为的,至少比起一股世俗所谓的名医已高出许多,所以在半路上少不得略施妙手,既能救人又能填饱肚皮,何乐而不为。
这天她正想往苏州的方向而去--
常听人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难得出来这一趟,不上这两个地方开开眼界怎行?倒霉的是在半路上迷失方向,眼看天就要黑了,她还被困在这座不知名的山里,怎么绕也绕不出去。
这可真是活见鬼了,她暗暗诅咒,抬眼望望天色,看来今晚得露宿在这荒郊野外了,她放眼四处,正希望能找个山洞之类的地方度过一晚时,突然闻到淡淡的香气,她心中陡然一动。
如兰似麝的香气若有似无的飘进她鼻里,她循味而去,只觉香气越来越浓,却找不到出处。她仔仔细细,一丁点儿小地方不放过的梭巡,终于在一方崖壁上看见她要找的正主儿。
红荳一阵惊呼,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一株翠绿鲜活得不像真的「绛珠草」,竟然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
这是往昔爹在讲述中,只得听闻的天下至宝之一----「绛珠草」每三十三年长叶,再三十三年开花,另三十三年结果,等到果熟蒂落之后,整株「绛珠草」便耗尽精气,完全萎缩入土,要再等另外的三十三年才会再见到它抽枝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