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我再把东西准备准备,就可以出发了。」她雀跃不已的计画着。
楚青云沉下脸来,「没有我同行,妳哪儿也不准去。」
红荳不明就里,眨巴着大眼。
「为什么?我一个人足够应付的。」
「妳放心,我可不放心、要应付这些毒物,我的经验肯定比妳丰富,还是由我来比较妥当。」
红荳心不甘情不愿的言道:「这里你最大,当然是你说了算。」其言憾焉,实则深喜之,低垂的头偷偷笑开了眉、笑开了眼。
望见她低垂的笑颜,放在怀里的玉佩陡然发烫,剌痛他的胸口,他有些昏眩,莫名其妙的不安在暗地理发酵,心里有他不愿意承认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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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打开尘封的门,沉香合里仍然一切未变,变的是人的心思。
小亭中央搁置的琴,灰尘更多。荷花池上,是一片死寂的秋色。
推开素儿昔日住处的房门,她酷爱的风铃还挂在门扉上叮当作响,未完成的绣品、半开未阖的书、黑迹已陈的素笺……所有的所有,都保持那天她离家时的原状。
素儿爱上他人的事实,使他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而那个人,竟是他半路结交、视之为至友的谷向阳。
他可以对不相干的人,毫不留情的加以反击,但对好友怎说得出口、下得了手?
那日,谷向阳不告而别后,怀素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也没有。一切婚礼的筹备仍然如期举行,他的私心以为,最后他终能夺回怀素的心--不管之前她的心是属于谁的。
大喜之日渐近,她仍然不说话,只是一双明媚的眼,是死灰的寂然,再也没有任何的波动。
成亲前夕,他再也无法忍受,藉由三分酒意,要她说出真心话来。
「秦儿,只要妳一句话。」他以全心全意、郑重的问:「只要妳说……妳不愿意嫁给我,那么明天的婚礼立即取消,绝无二话。请妳说出真正的心意来,妳知道的,我绝不要妳有任何的委屈--尤其是我给妳带来的委屈。妳的意思呢?」
怀素默默瞅他一眼,随即低下头来,仍不作声。
「妳……愿意嫁我吗?」 她没有反应。
「妳……想跟谷向阳走吗?」他问,十分紧张外还带有一丝恐惧。
沉默仍旧是她唯一的答案。
他大失所望,正待转身离人,一颗泪珠从她颊上悄然坠落,浸入无声的地底里不见踪影。
然而这一颗小小的泪珠却大大震撼了他的心。他的心重重一沉,不由分说地上前支起她的下颔,只见她泪流满面,早已沾湿了前襟。 他狂吼一声,扫掉桌上的杯杯盘盘,转身踏步离去。 她没说,但他听得是她心底的声音。 他不顾数千宾客的错愕,取消了婚礼,拋下沧浪岛多年辛苦打下的基业,一个人四处流浪,但是最终,他还是回到云天山庄,他的出生之地,也是他的情伤之处。
景物依旧,人事已非。
怀素追寻谷向阳而去,不知不落,而他的心也随之不知所踪……
直到现在。
楚青云反身锁上月洞门,也想将尘封的过往销在内心深处,过去纠缠他太久,他让自己落在一手编织的纲中,自陷自苦,无法自拔。
也该是他挣脱的时候了!
楚青云漫步行去,沉思中不知行往何处,直至听到红荳的呼唤声,他才彷佛由沉睡中醒来。
「你跑哪儿去了?」她埋怨道。「找你找了老半天不见人影,我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个而已。」
什么事?他有些胡涂,若有所思的心一时还无法回神。
「绛珠草。」看他茫然的眼神,她出言提醒。
楚青云恍然大悟,她对这件事老念念不忘,银鲨手套一到手就迫不及待,连一刻也等不及,他真是服了她了。
「多少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呢!你还漫不在意,万一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我不气得跳脚才怪。」
楚青云正待答话,转头见到侍立一旁的应真和葛中野神色不安,不禁奇怪的问:「怎么啦?你们两个,活像要被押上断头台似的。」
「你们沧浪岛是不是很穷啊?」红荳有些嗔怪的说道。
「妳是听谁说的?」
「要不然就是很吝啬啰?」
楚青云皱起眉。
「妳怎会这样想?虽然近年来我不太管事,但对岛务仍然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沧浪岛不仅渔获量颇丰,近年来新辟的海上贸易航线,也使我们获利不少,每年都会挪出一定的数目来周济沿海的贫户,渔民把沧浪岛当作万家生佛看待,又怎么会吝啬?」
「这两个人……」红荳举手而指,用-种十恶不赦的语气。「连我采个花也要千般阻挠,我是瞧花园里的这些花被照顾得很好,想摘几朵来插在花瓶上,他们两个竟然把我当小偷-样看待。不过是几朵花而已嘛!也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楚青云望向被采下来的花,及应真两人低下头、惶惶不安的神情:心中百味杂陈。
完了!完了!这下子大祸临头了。应真两人忍不住在心中哀嚎。
这座花园,一向是公子最最珍爱的。不为什么,只因为这里的一花一草,全都是当初他未婚妻亲手培植的,自她离去后,他便请花匠细心照料,任何人也不可以碰它一丝毫发,摘花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他们两人互视一眼,不知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只希望老天让他们死得痛快点,别受太多折磨,好歹他们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
楚青云微笑,「是他们俩大惊小怪了些,别理他们就是。妳爱摘就摘吧!放进房里供起来也挺好看的。」
红荳胜利的朝他们看了一眼。
「走吧!妳不是正等我出发吗?」
红荳兴奋得双眸一亮,拿起随身的百宝袋和银鲨手套,催促道:
「走吧!走吧!再晚就变天黑了,到时乌漆抹黑的可不好办事,万一被毒物咬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人相偕离去。只留不目瞪口呆的应真、葛中野两人。
这……这变天了?他们的龙头、沧浪岛的主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怎么没人通知过他们?害他们胆颤心惊,吓得汗流浃背,衣衫都湿透了。
所以说--不单足女人心海底针,男人的心有时也很难捉摸的。
第七章
「你看,就在那里。」
红荳举手遥指绛珠草的所在,脸上有掩不住的兴奋。
楚青云望去,一株有着翠绿细长叶、其上结有朱红小果的植物,正迎风摇曳在山崖之上,虽在杂草之中,挺秀之姿难掩、若有似无的香气扑鼻而来,时有时无、时断时续,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他不禁问道:「这就是绛珠草?」
红荳敷衍的点点头,卸下百宝袋,从中取出系有丝带的小锦囊往身上一挂,一攀身就想爬上崖壁。
「妳干什么?」楚青云有些不解,「不是说好由我来的吗?」
「话是这样没错,不过如果在对付那条蛇之前,不先想办法把她困住的话,待会儿你要采的时候,可就危险许多。我身上带有雄黄精,正巧是牠的克星,只要在牠的四周洒上,牠的行动力就会减弱,你对付起来也容易些。」红荳解释道。
「既然如此,一并由我来就是,妳何必冒险?」
红荳嗔怪的溜他一眼。「你若沾上雄黄,那条蛇必定对你大为凛惧。万一还想动牠誓死守护的绛跦草,那摆明是逼牠作困兽之斗,就算你的武功再高,也难奈牠何,说不定还因此赔上性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