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有些恼火的嚷嚷,「爹,救人要紧,您问这麽多干啥?他真的伤得很重,再不施救就来不及了。」
老爹沈吟了一会,见凌飞扬眉目间温文尔雅,不似宵小人物,反覆间迟疑良久,才点头应允。
爷儿俩一人一边带他进门,把他安置在床上,小宝忍不住小声咕哝:「性命攸关之际还拖拖拉拉的,要是丢了一条命,看你怎麽办?」
老爹不耐烦的道:「你嘴巴张张阖阖的在嘀咕些什麽?还不快去端热水和拿毛巾来。」
「喔!」小宝领命,忙不迭的将热水和毛巾拿过来,心中念道:就会骂我,刚才见死不救的,不知道是哪个人。想归想,却怎麽也不敢说出口,不然经史子集又有得他抄了。
老爹一刻也没浪费,马上动手脱掉凌飞扬身上的衣服。
他身上共有六处伤口,三道是轻伤,没什麽大碍,另外三道分别在後背、胁下和腰际,尤以腰际的伤口最为严重,深可见骨。
老爹在动手时并不细心,一下子就撕开黏在伤口上的衣服。因为已过了一段时间,伤口上的血和着衣料凝结成块,撕开衣服的痛楚更胜百倍。
小宝正奇怪怎没有听到他喊痛,偷空觑了他一眼,才发觉凌飞扬早巳痛得晕过去了。
***
等到他醒来时,天已大亮。
早晨的阳光穿过窗棂,像千万金点洒在床上,耳边不知哪里传来的读书声,幼童稚嫩的嗓音清清脆脆的,说不出的好听。
凌飞扬只觉心中祥和喜乐,在这样的环境中很难产生什麽歹念来,彷佛任何的不敬,都是一种亵渎。
他这才想起昨天夜里的事。
摸摸伤处,都已包紮完毕、伤口不觉疼痛,反而有股清凉的感觉,他心中不禁纳闷,不知道小宝的父亲到底是什麽来历。这分明是用上好的金创药来敷伤口,通常是行走江湖,或常在外保镳、奔波的人才有,小宝的父亲身上怎麽会有这些东西?
凌飞扬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去想它,反正也不干他的事,他不想再多费心神。
凌飞扬吃力的起身下床,准备向这家人道谢後就告辞。谁知小宝却在这个时候走进来,见他一足下地,连忙跑过来阻止。
「你干什麽?伤口才包紮好,就急着下床,当心伤口又裂开了。」小宝不由分说的硬是要他躺下,帮他盖上被子。
「是你帮我包紮的?」凌飞扬问道,声音有些粗哑无力,显然昨夜的折腾还未使他恢复过来。
「是我爹,我哪有那麽大的能耐。要是我来的话,恐怕你到现在都还躺在门外进不来呢。」小宝一边说话,一边端给他一碗粥。「喏!喝碗粥吧!你有伤在身,只能吃些清淡的。很烫,慢些喝。」
凌飞扬接过来,启口问道:「令尊呢?我想向他当面道谢。」
「我爹在学堂那,待会就过来了。」看到凌飞扬脸色虽苍白,但精神颇佳,显然复原的情况良好。
「学堂?你爹是私塾的夫子?」
「是啊!他教附近的学童识字、念书。怎麽?有什麽问题吗?」
凌飞扬摇摇头,「没有,只是看他的样子不像。」
他脑中浮起昨晚的印象,他的外貌、气质,都很难将他与学堂夫子联想在一起,这可能就是所谓「人不可貌相」吧。
小宝露齿一笑,「很多人都这麽说,可是从我有记忆以来,他就是在教书了,我也想像不出他不教书时是什麽模样。」
他齿若编贝,笑颜灿然,凌飞扬心头一惊慌忙别过头去,不知怎地,他竟心跳加快,呼吸也有些急促。
「你昨晚痛昏了过去,所以没有看到伤势。你那个样子可真吓人!皮肉和衣服都黏在一起了,要把它撕开的时候,你的身体一直抽搐,还好你昏过去了,要是还醒着,包准不痛死你才怪。」
小宝接过他的空碗,倒了一杯水给他,接着说道:「爹说还好你的身子骨本就强健,不过至少也得休养一个月才会收口。而且这个月内还不能过分劳动、饮食也要有所忌口。」
凌飞扬试探的问道:「令尊怎会有这等本事?他的外表斯文,看不出他还有这一手。」他的确是对小宝的父亲有些好奇。
小宝不疑有他的回道:「我也不知道,他什麽都会一点,懂些大夫的本事也不足为奇。」小宝接着又好奇的问道:「昨天追杀你的是什麽人呐?看你全身伤得这麽重,你们之间一定有很大的仇恨。」
凌飞扬只是淡淡回道:「不过是同行的人眼红,看不顺眼罢了。」
他轻描淡写的,没有说出他其实是天下四大势力的一方霸主。
所谓「南阁--凌霄阁」、「北庄--易水山庄」、「东岛--沧浪岛」、「西楼--楼外楼」,指的是现今天下依其方位分布四方的四大势力。
「凌霄阁」是江南一带势力强大的绿林组织;「易水山庄」则富甲天下,就算是皇帝也没有他们富有,他们所经营的生意遍布天下。
至於「沧浪岛」,乃是位於东海上的一个小岛,控制黄海、东海等航线,沿海的船队、养殖场、养珠场全归他们所有。
「楼外楼」则是令人闻之丧胆的杀手组织,只要是他们接下的生意,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件失败过,但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就因如此更增加了他们的神秘性。
而他,凌飞扬,正是统率易水山庄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堂,辖下近百名高手的北方霸主。
原本他只是单纯的巡视易水山庄分布在北方的分支而已,这是每年他身为龙首的义务,一来看看下属经营的情况,二来与弟兄们联络感情。
以往几次从来没有出过差错,顺遂之下,他便有些大意。此次出外他便没有要人护送,一路上也严禁各分支泄露他的行踪,这才着了一些邪门歪道的道。若不是遇上小宝父子,他在这个跟头栽了恐怕就再也起不来了。
他们不过是一般寻常老百姓,江湖上这些打打杀杀的事,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比较好,免得为他们徒惹麻烦。
「对了,这几天你最好别外出,我怕我的对头还在搜寻我的下落,要是让他们碰上你就麻烦了。」
小宝不服的说道:「我才不怕,我只是个寻常老百姓,平日奉公守法的,他们能对我怎麽样?」
凌飞扬啜了一口茶才开口:「别大意!这些江湖恶徒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凌小哥说的没错。小宝,这几日你别出去惹事生非!」正说话间,老爹进了门。对小宝不服气的神情视而不见,伸手探视凌飞扬复原的情形。
一会儿,他才点头道:「不愧是年轻人,体力恢复得快,才隔这麽一天,精神就回复不少。」神情淡漠,看样子并不怎麽关心他的伤势。
凌飞扬抱串道谢:「多谢老丈救命大恩!」
老爹捋须淡淡回道:「老夫慕容青,你也不必谢我,我是看在小宝的份上才伸援手的,等你伤好了,咱们各走各路,再不相干。」
「爹--」小宝不满的叫道。
他爹的性子就是这样,对谁都爱理不理的。
老爹对小宝沈下脸,吩咐道:「这几天别出门去惹事,要是让我发现你偷溜出去,我就打断你的狗腿。」话落转身出门。
容小蛮看着慕容青的背影远去,才伸伸舌头说:「不好意思!我爹的脾气就是这样,你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