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看了大发脾气,「干嘛给我穿这身衣服?」
她的丫鬟气焰倒比她还大,竟然冷冷的回道:「不穿这个穿什麽?你的衣服我早拿去丢掉,你忘了吗?堂堂未来的庄主夫人成天穿得像个小男孩,像什麽样子?传出去能听吗?」
小蛮简直要被这家人气晕了,怎麽全都是一个样。昨天凌飞扬明明不是这样说的,怎麽才过了一天就全变了?
「什麽?是你们逼我,又不是我硬凑上来的。」
「不管怎麽样,庄主说你是他的未婚妻,你这凌夫人是当定了,虽然我对庄主的眼光有些儿不予置评……」她在小蛮身上瞄了瞄,一副她家庄主亏大的模样,「但事已至此,我也只有认了,就算是块石头,只要好生琢磨也能有点看头的。还是……你穿着这身衣裙,连走路也不会?」
「谁说的?」她偏偏就要走给她看,一个庄里的小丫鬓就这麽盛气凌人,她要是制服不了她,岂不是被人给瞧扁了?
好!决定了!她要留下来,起码也要给这个丫头一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她容小蛮可不是好欺负的。
「穿着女装走路有什麽了不起的?」她试着踏出第一步,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问题。
「我以前一天起码可以走个三百哩路,」她大言不惭的吹嘘着,「这点儿路对我而言,实在是小事一桩,没啥大不了的。」话声末落,又踩着了裙边,小蛮的双手在空中挣扎挥舞,最後还是脱逃不了跌倒的命运,又跌了个狗吃屎。
这次灾情惨重,她的额头直接撞到门槛,害她马上肿一个大包。
断月在一旁幸灾乐祸,十分婉惜的摇摇头。「真是糟蹋了那上好的衣料,才过没多久,十两银子就飞了。」
不容她再继续浪费时间,断月索性一把搀起她,一路健步如飞往凌烟阁而去。
小蛮被她这麽一路带着,简直就像跑得过快的轮子一样,三步一滑、五步一跌,等到了目的地,鹅黄柔亮的下摆早已沾了一团沾泥,只能用「惨不忍睹」这四个字来形容。
早等得不耐烦的夫子见状,皱起眉头问道,「这是怎麽回事?这麽心浮气躁的,如何静下心来学琴?」
继而转向断月责备道:「我以前教你的那些,你都学到哪里去啦?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平心静气,你怎麽都忘了?」
断月惭愧的低下头来,不敢说话。
小蛮第一次见到这个蛮横的丫头低头的模样,不禁在旁窃笑,惹得断月对她直瞪眼。
「好了,别再浪费时间,我们这就开始吧!」夫子端坐下来,开始讲述。
小蛮坐着猛喘大气,没想到学琴比她打架还累,没一会儿功夫,她就像条在椅子上蠕动的毛毛虫一样四处寻找生路,只可惜这一堂课上下来,有断月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让她不敢妄动。
好不容易夫子宣布下课,小蛮已经像只缺水的鱼儿在岸上奄奄一息般,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
凌飞扬进门见状不禁笑道:「怎麽啦?学琴很辛苦吗?」
文漱玉一如往常跟随在他身边,要不是怕小蛮对他的安排会有所反弹,他也不会丢下上百件待处理的公务,到这儿来看她。
小蛮只抬头瞪他一眼,根本提不起力气说话。
凌飞扬但笑不语,只是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小蛮着男装时倒还不觉得,一穿起女装来,女儿娇态毕露,任谁也不会把她看成男孩子,眉宇之间,还多了几分慧黠精灵之气。
小蛮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原本不觉得有什麽,现在被他们这样一盯,她全身上下有如穿了衣服的猴子般不自在,东抚一下衣角、西顺一下发丝,就怕会被取笑。
「你们怎麽啦?老是盯着人家看,难道我脸上长了什麽东西吗?」小蛮嘟嚷着,红扑扑的粉颊煞是可爱。
「你这个样子很好看,」凌飞扬幽默的道:「要是能少了裙上那些污泥,看来会更顺眼些。」
小蛮难得受到称赞,心中很是高兴,但提到那些污泥,她就一肚子的怨气。
「你给我穿的是什麽裙子嘛!拖这麽长,害我走路跌来跌去的,我看再过几天你们就认不得我啦,我一定会肿得跟猪头一样,下次见到长得像猪的人,记得跟我打一声招呼啊!」小蛮咕哝地埋怨。
他闻言频频忍住笑意,说道:
「不会这麽严重,断月会在你身边提醒你,过一阵子就习惯了。姑娘家那些拈针绣线的,我知道你不会,也不勉强你,但是起码要像个姑娘家吧!免得传了出去说我凌飞扬有『断袖之癖』,娶了个男人进门,到时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蛮皱皱她那小巧的鼻子,回道:「那有什麽关系,我才不在乎人家怎麽说呢!」
「我晓得你不在乎,不过就当是为我做的一点小改变,好不好?还有……」凌飞扬警告她,「你玩归玩,可别玩得太过火,有危险的事一概不许。听到没有?」
小蛮吐吐舌头,腻在他身旁撒娇不依。
文漱玉旁观这一切,不得不对凌飞扬投以崭新的眼光。他在处理公务一样很有魄力,从不拖泥带水,该报的恩、该讨的债他也是一丝不苟。
但是该怎麽说呢?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常会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尤其是在面对小蛮的时候。
她实在是个纯真、可爱、没有心机的好女孩儿,虽然私底下他仍然为席姑娘抱不平,但是他可以理解他们庄主为何会对小蛮另眼相待,她爽朗的性情实在很难不讨人喜欢。
文漱玉对接下来的发展,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的耳朵听到小蛮抗议的声音,「我哪有那麽坏,顶多惹点小麻烦而已,你不觉得我这几天特别乖巧吗?」
凌飞扬盯着她言道:「有吗?就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你一调皮起来,不知道要给我惹多少祸呢?」
周围的人闻言都在窃笑,小蛮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凌飞扬见状连忙岔开话题,「刚才夫子走的时候,他的神情怪怪的,是怎麽了?」
小蛮眼珠儿溜溜的转动,三步并二步跳到凌飞扬身边,说道:「夫子说我很有天分,要我好好学。他还说断月的琴学得很好,就让断月有空的时候指点我好不好?」她拉着他的袖子,一脸祈求。
凌飞扬闻言为之一怔,小蛮对琴艺有兴趣倒是颇叫他意外。她像只坐不住的跳蚤,原来他的打算只是藉此陶冶她的性情,别再这麽毛毛躁躁的,没想到会有这麽大的收获。既然如此,他也乐见其成。
「你想做什麽都好,只要不会伤害你的身子就行。倒是难得你会对琴感兴趣。」
凌飞扬不在意的回答,自然的伸手帮她理理飞乱的发丝,拿掉沾在她身上的杂草。她发际所沾上的泥巴挺碍眼的,他也顺手替她抹去了。
小蛮顿觉甜孜孜的并没有回答,心中隐隐约约觉得做他的未婚妻,好像并不是那麽难以接受。之前她之所以排拒,实在是以男孩的身分生活太久,久到连与异性相处,都当作好朋友看待。
现在一恢复女儿身,长久以来,蛰伏在心中的女性自觉慢慢觉醒,她其实挺喜欢与他在一起甜甜的感觉。
断月却在一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文漱玉瞥见,讶道:「断月,你怎麽了?脸色这麽难看?」
她嘴唇蠕动了几下,终於忍不住开口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