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在一起,我的自信心也增加不少。
他又说;“你说中国人最怕的是什么?”
我反问他:“你说是什么?”
“是什么?是舆论!甭管干什么事,最怕舆论。舆论一反对,满完!其实,最不值钱的就是舆论。怕它干什么?所以,我最不怕人家说我狂。我就得狂点儿,让别人看看我行,我不是孬种!”
“听以,你佩服尧茂书,佩服‘大猩猩姑娘’…… ”
“也佩服你……”
“佩服我什么?”
“佩服你敢跑到十渡去,还佩服你敢把老师的小黑板扔到窗外去……”
“你准是听‘西铁城’瞎说八道!”
他没再说话,愣愣地望着我,望得我有些发毛。突然,他说了句:“路天琳,我喜欢你!真的,我喜欢你!”
我的心禁不住咯咯直跳。我忙遮掩地开着玩笑:“嗬!我听你这话就跟我说我喜欢我们家的猫一样!”我干嘛要遮掩?
他不高兴了,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边,郑重其事地握着我的手,象位船长握住舵把,脸色严肃、认真而又充满自信地对我讲:“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喜欢你!这句话,我还从来没有对别人讲过。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怦怦跳得象敲小鼓。
“下个月12日,是我的生日,我十八岁的生日,你到我家里来好吗?”
我点点头。完全是不由自主,完全是下意识的。
这意味着什么呢?
下个月,明天就是下个月了。这么快,是不是一切发展得太迅速了呢?
第十三章
6月1日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又是星期天小珊珊真高兴,一清早,穿得漂漂亮亮地跑到院子里,对我说:“今儿我妈带我去公园儿童活动中心玩!”我也为她高兴!今天是她的节日,她妈妈也想通了,放她一天的假,允许她去玩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熬到我这么大?即使熬到我这么大,也不行,还没有考上大学,还得接着熬。
珊珊的妈妈走进屋,见我就问。“怎么样呀?天琳!功课复习得差不多吧?高考有把握吧?”
我现在特别讨厌街坊们问这种话,问得我心里毛糙糙的,象长满了草。不兴问点儿别的吗?我简直被高考大气圈紧紧包围着,没有火箭,休想冲出去!
爸爸今儿没休息。他一清早上班去了。看他的脸色,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大概,他想妈妈了,又放不下他男子汉的臭架子吧?
我给姑妈写了封信。好长时间没有收到姑妈的信了。怎么回事呢?我心里怪惦念的。我最怕姑妈病倒。她那几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孝子,谁来照顾她老人家呢?但愿一切都是杞人忧天。可总应该给我写封信呀!
到邮局发信,在门口又见到一群倒卖邮票的人。那个坐轮椅的男人又叫住我:“姑娘,照顾照顾残疾人,买套邮票吧,便宜点儿!”
这些天被高考折腾的,很少有功夫买邮票。望着他手中花花绿绿的邮票,我心里挺痒痒,止不住向前走去。他热情地把邮票册递给我。我明知道还会上当.他还要赚我的钱,我还是买了一套格林纳达的花卉邮票。他接过一元二角,胖胖的、依然显得浮肿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一个劲儿说:“再看看,还有没有中意的,我这儿票多……”
回家后,我把邮票夹进我的集邮册里。我没敢多看,那里面每一页都成有好几个国家呢,我怕禁不住诱惑,耽误了时间。虽然,眼前没有黄老师那块小黑板,我也清楚高高考没多少天了。我得抓紧时间复习功课了。
6月2日
学习,也能给人以快乐。今天上午化学模拟测验,我得了100分。化学考试,我老是出错,这回得了满分,我真高兴。
可最后一看,全班起码有三分之二的同学都得了100分,我那高兴的劲头减少了一半。
6月3日
今天,学校不知抽得哪家子疯,上牛头一节,全校各班都不上课,大扫除。说是市教育局要到各校检查卫生。大约中午前后检查到我们学校这儿来。这会儿,临阵磨枪,让大家突击搞卫生。
搞卫生,谁也不反对。辛辛苦苦搞好了卫生,各楼厕所,一律不许进,说是怕再弄脏了。最近这几天,不知哪儿出了毛病,厕所特别容易被堵,早有“西铁城”给学校厕所题过诗,叫做“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我校粪便池”。但是,再怕堵,再怕脏,也得让大家上厕所呀!一下课,急得大家转腰子。高年级同学还好说,低年级的小同学憋得可真够呛,听说有人都尿裤子了!
我这人就是好管闲事,找到黄老师:“黄老师,您跟学校反映反映,这为了检查卫生就不让上厕所,是怎么一回事?”
黄老师一听也直犯愣;“怎么会有这么一回事?”
我请黄老师出来看看,黄老师也傻了眼。她只好劝我帮助学校做做工作。学校也是好心,几年来的卫生红旗单位,这一次不能为了厕所丢了荣誉。我不服气。好心?荣誉?厕所容易被堵,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学校早干嘛去了?为了红旗,不怕小同学尿裤子,这算什么好心?这叫什么荣誉?纯粹是虚伪!难道就用这一套教育学生吗?让我们也用这一套会对付社会吗?
我见到“西铁城”,冲他说:“嘿!你不是学生会宣传委员吗?你得替大家说说话呀!”
“西铁城”也气愤填膺:“这是哪家子事呀?明儿出墙报,非来它一篇,质问质问,学校的卫生红旗是怎么得来的?”
郝丽萍走过来,劝我们:“就你们俩嗓门高,别人都不管,你们少管闲事,快毕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郭辉也劝我们:“算了!算了!”
最可气的是第三节课下后,有些同学想到校门口外大街上的公共厕所去,一楼楼梯口被教导处老师把着,不让大家下楼,说是一楼接待室里,校长正接待卫生检查团,一楼大厅和楼道擦得干干净净,大家再忍耐忍耐,别呼隆隆下去那么多人,把地板都踩脏了。
我一听,更来气,对“西铁城”说:“你敢不敢和我冲下去,找检查团当面说道说道这事!”
“怎么不敢?”‘西铁城”挽起袖子。
“走!”
我们不管那一套,冲下楼去。这一下,可热闹了,许多同学跟着也冲下楼,一楼顿时闹成一锅粥。检查团的人和校长正在大厅里,都惊奇地睁大眼睛。校长不住问:“这是怎么啦?”
我说:“校长,同学们都憋坏了,厕所怎么都关上门,不开了呢?”
校长盯着我,说道:“怎么会有这回事呢?”
我不管那一套:“检查卫生也不能这么查法的呀!”校长连忙把总务处管后勤的老师叫来,问:“有这么回事吗?”
那老师只好承认:“暂时嘛!”
同学们都起起哄来。
“西铁城”一言不发,见到校长,他刚才的冲劲没了。不过,他到是一直站在我身边。而且,我发现,我的身边还站着郝丽萍、郭辉和许多同学。
检查团的同志当场批评了校长。校长还算大度,没有立刻批评总务处的老师,而是一揽子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我们胜利了!
下午,刚要放学,校长派人叫我到他办公室去。“西铁城”对我说:“你可得留神!”我心想,肯定要坏事!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