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劈头一顿臭骂,听得悠悠耳内嗡嗡直叫,但也的确有当头棒喝的效果。
要是丢了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她和娘说不定真得沦落到当街讨饭了呢!
“师傅,我知道错了。”她正经八百地说;“从今后不管老板说什么,我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死活都赖喜这问酒楼,绝对会努力不让老板将我扫地出门,永远巴住这份工作不放的厂“怎么听起来有点恐怖啊……”
大福皱了皱眉头,其他人听完早笑成一团了。
厨房外,拓恩听见了里头传来的大笑声,满意地微微颔首,静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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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虑着悠悠是个姑娘家,所以总趁着天色未暗便让她先回去,每天早上再提早一个时辰来酒楼打扫、整理。将近一个月下来,其他师兄和厨房打杂的伙计倒也没人抱怨计较,毕竟,有个俏姑娘跟他们一起做事就够“提振人心”的,也不会有人在意她提早些回家了。
这点,倒是让当初做此决定的拓恩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他一直刻意在众人面前严厉处置悠悠所犯的一些小过错,就是不想让其他人认为他对她特别宽待,厚此薄彼。否则以她那一得意就忘形的性子,不遭人眼红算计才怪!只是,为她顾虑的这番心思,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明了了。
这天,太阳即将落下,他一个人想静一静,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柴房,却诧异地发现应该已经离开的悠悠,,一个人坐在柴堆上啃着馒头。
“烤鸭……”她闭着眼,咬一口就念出一样菜名。“酱汁蹄膀……红烧鱼片……”
拓恩人都来到她面前了,悠悠还是浑然未觉。
瞧她一边啃着白馒头,一边佐着想像中的菜色咽下,那带着几许傻气的娇憨模样,让他的眸底浮上了温柔笑意。
“怎么,难不成这馒头是集数十道大菜的汤汁做成的吗?”“二……”悠悠闻声睁眼,一见到他站在跟前,吓得差点噎住。“二爷,你突然出声想吓死我啊?”她拍拍胸直顺气。
“我已经站在你面前好一阵子了,”仔细一瞧,她的面色苍白,不似平常红润,拓恩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
其实,她的确觉得身子发烫,又有些头昏脑胀。不过,她不想花钱看大夫,也不想让别人为她担心,反正,回去吃吃草药应该就会好了吧?
“二爷,你说你在这儿站好一阵子了,那刚刚我……”
“我全听见也看见了,”他双手环抱胸前,打量着她问道:“我们店里的伙食,什么时候拮据到晚饭只供应一粒馒头了?有人刻薄你,不准你在厨房里吃完再走吗?”
“没有、没有厂她忙摇着手否认,再掀开搁在脚旁的一个破旧提篮。“喏,饭菜我先盛起来放在这儿了,我那一份可没人少给我。”
他瞄了眼提篮内的饭菜,的确是够她一餐温饱了。
“为什么不趁热把饭菜吃了,反而一个人躲在这儿啃馒头?”“呃……”她咬了咬唇,本以为躲在这儿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反而被她最不想撞见的人当场撞见了。
“难不成你喜欢吃馒头胜过饭菜?”拓恩故意激她。“那好,以后你的晚饭就全改成馒头好了。”
“开开么玩笑?!”这还得了!”我要热腾腾的饭菜,一定要!绝对要!我才不要改成馒头呢!”
她激动地起身,冲到他面前嚷嚷着,就像个非得讨到糖吃的孩子,固执地嘟着小嘴,还胀红了脸。
“我是要把饭菜留回家给我娘吃,才不是喜欢吃馒……”话才说了一半,悠悠却突然停下,呆呆地望着拓恩。
他笑了。从她到酒楼工作至今,不是看拓恩板着脸就是蹙着眉,骂她的时候,那严厉的面孔更是教人望之生畏,这还是悠悠头一回瞧见他对着她笑哩!
只是微微地牵动下角往上扬,他整个人的感觉就变得和善又亲切,那张原本就神采俊朗的容颜,此刻看来更加迷人了。
“你看什么?”
“呃,没、没有啊……”她摸摸鼻子,连忙收回视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之间恍神了。
“你家就你和你娘两个人吧?”他没追问,反而问她另一件事。“是啊。”
“就两个人,一个月三十两应该够花用了吧?有必要省到把饭菜留给你娘,自己躲在这儿吃馒头充饥吗?”
“有三十两当然是不用啦!问题是我这个月东扣西扣,只剩下十几两的工钱,再扣掉房子的租金就所剩无几了。”
她蛾眉轻蹙,坐回柴堆边狠狠啃着馒头,边叹了口大气。
“哎,没法子,谁教我遇上一个冷酷无情的老板,把我的工钱都快扣光了,我好可怜喔……”
瞧她“唱作俱佳”,拓恩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喂,可怜的应该是我吧?你才来没多久,我厨房里的碗盘就大半‘死于非命’,我要是照价全扣,别说是你这个月的工钱,只怕连下个月的工钱都得贴补下去了!而且,要换成是别人,这样的学徒只怕早叫他回家吃自……”
“别叫我回家吃自己,我回家没得吃的!”她可不敢抱怨了。“而且我已经进步很多了,像今天,我一个碗盘也没砸碎喔!厉害吧?”
他弯唇淡笑。“厉害?这是应该的吧!”
她嘟起小嘴。“二爷,我真的已经……”
悠悠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哽住,因为拓恩忽然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头顶,不再多说什么就转身离开。
她摸摸头上他刚拍过的地方,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
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可她心里却觉得有股暖意流窜,好像他给了她什么鼓励似的。
就在她怔忡间,一阵菜香扑鼻而来,她一抬头,诧异地发现拓恩不但又折返,手中还端着一大碗满满的饭菜,笔直地朝她走来。
”工作了一整天,光吃那样不会饱的。”他将碗递给她,取走了她手上只剩几口的冷硬馒头。“我已经跟福师傅说了,以后晚饭他会叫人多准备一份,让你带回家给你娘吃,你别再挨饿留饭了。”
她手捧着热腾腾的饭菜,一双圆溜晶亮的黑眸,雀跃又惊喜地瞅住他。
“真的?每天都可以吗?这样别人会不会说闲话?你不怕大伙儿都要包饭回家?”
“会那么早回去的只有你一个,而且我也不是白白供你一顿,要扣钱的。”
“扣多少?”“两个月一两,行吗?”
“行厂她立刻点头如捣蒜。厨房的伙食天天有鱼有肉,这价格便宜到简直是“半买半送”,根本就像在做善事了。
“二爷,真是谢……”
悠悠放下碗,想起身鞠躬致谢,没想到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还好拓恩眼明手快,立刻向前一步抱稳她,才没让她跌了个狗吃屎。
“你在发烧㈠”
他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摸探她额头,果然烫得吓人。
“还好啦……”她装作无所谓的想逞强站好,也急着离开他的怀抱,免得被人撞见,那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强撑了一天的虚弱身子再也不听她使唤,完全陷落在他温暖又宽阔的胸怀中。
“烧成这样了,哪里还好?”他蹙着眉,气恼自己今天没早些发现她的不对劲。“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