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手捧着沉甸甸的金饰,悠悠心里也满盛着他的恩情。“眼看着我一旦出嫁,或许就没机会报答你三番两次救我的大恩,而你还……”
“你不需要报答我什么。”他强忍着心痛说道:“如果你真要报答我,那就答应我,一定要过得幸福,倘若有人欺负你,尽管告诉我,我会为你作主,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吗?”
她噙泪颔首。“嗯,二爷,你也是,一定要保重自己,把酒楼经营得有声有色,我……我……”
其实她想说的才不是这么生疏的客套话!
这几天,为了自己脑袋里的蠢念头,悠悠根本就没一夜安心合眼过,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越想越舍不得跟他就此分开。可是她能说吗?他是她的大恩人,给她工作养家,还救她脱离牢狱之灾,她怎能厚着脸皮告诉他,她就快嫁为人妻了,心里却还奢望着能嫁给他呢?
“别哭了。”拓恩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滴,不舍又无奈地说道:“好了,趁天还亮着早些回去吧,我驾马车送你。”
“不用了。”
“你带着这些金饰不太安全,没见着你平安到家,我是不会放心的。走吧!”
悠悠不再拒绝,就由他一路护送回家。
”二爷,你要进屋坐坐吗?”下了马车,走到了家门前,悠悠却不想就这么跟他分开。
“不了,你快进去吧!”他知道自己不受她母亲欢迎。
“那……后会有期了。”悠悠黯然垂首,转身进了家门。
“嫁给我吧……”
在悠悠掩上门扉后,拓恩才敢放肆地将自己强忍了一路的真心话说出。但终究还是没传达到悠悠耳中,只留下无限惆怅在夕阳中徘徊不散……
※ ※ ※ ※ ※ ※ ※ ※ ※
手捧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悠悠心里没有…—丝喜悦,只有满满的惶恐。
她不想嫁!
离成亲的日子越近,她越认清自己的心意。她根本就不想嫁给一个已经多年末见的“夫婿”,一想到要跟那个她连长相都不清楚的男人同床共枕,她就巴不得立刻收拾包袱,先逃再说。
可是她放不下母亲,更没胆量测试亲娘会不会就这么被她活活气死。
“如果我要嫁的人是二爷就好了。”
十多天未见,她真的好想念他。想他板着脸孔训诫她时的严厉模样,想他温柔哄她,想他为了救她奔波消瘦,想他抱着她一起滚落山坡……想他待她所有的好。
可是……明天她就要嫁给别人了。
她突然很想见拓恩,很想问他,倘若她真让他“养”一辈子,他愿意吗?
“可是……他只当我是妹妹吧?”悠悠放下嫁衣,整个人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咳声叹气。
怎么想,他都不可能会喜欢上像她这么冒失、无礼,又只会闯祸要他收拾的麻烦精,更甭谈门当户对的问题了。何况她明天就要出嫁了,这种时候还想这些,根本就是自寻烦恼。
更何况,倘若他对她有意,自然会对她坦白,又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向她道恭喜,还送她贵重的陪嫁礼?换成是她喜欢的人要娶别人,她绝对无法诚心诚意祝福他,不跑去抢新郎倌就不错了。
“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他怎么想……”
明知道这想法既大胆又冲动,而且就算问出个究竟,不管人家喜不喜欢她,她都没胆子忤逆娘的命令而逃婚。但她这个人就是无法在心里搁事,如果没当面跟霍拓恩问个明白,她知道自己肯定会挂心一辈子,怎么也不能死心。
想了又想,她决定趁娘午后小憩的时候溜出去找拓恩,就算她或许一见到他又开不了口问,但至少,还能再见他一面。
蹑足离开了家,悠悠几乎是半跑着来到城里,光是远远地看着“广悦酒楼”豆点般大的牌匾,她的一颗心就开始瞎跑乱撞了。
“二爷?”
几乎是在同时,悠悠瞧见了三十余步外,正巧走出绸缎庄的拓恩,才想飞奔而去,却看见绸缎庄里又走出一个玲珑可人的俏姑娘喊住他,和他亲昵地并肩谈笑。
“好登对……”
她停下步,嘴里老实地说出了心底的想法。瞧那姑娘一身绫罗绸缎,头插金花,身后还跟着一个头绑双髻的小丫鬟,抱着一疋新裁好的丝料,横看竖看都是个千金小姐,加上人又长得娇俏标致,和仪容俊伟、身着锦袍的霍拓恩站在一块儿,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她是谁呢?”悠悠问着自己。在酒楼待了那么久,她从未见过这位姑娘上门来,可是看她和霍拓恩有说有笑的模样,又像是熟人。而且,除了他大嫂之外,悠悠还是头一回瞧见,他对自己以外的姑娘露出如此温柔的笑容,更证明他们俩绝对交情匪浅。
突然,那姑娘脚步一个不稳,在台阶上拐了一跤,拓恩长臂一伸拉住她,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胸膛。悠悠咬着下唇,已经开始吃味了,再见他蹲下身温柔地察看她脚踝的伤势,然后竟索性当街抱起她,蹙着眉像是有多在意她似的,小心地抱着那姑娘往医馆走去。
当场悠悠也二话不说,立刻转身朝回家的路上跑。
“莫悠悠,你真是笨蛋!原来二爷早就有个门当户对的心上人了,你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还在那痴心妄想!”
无人的乡间小路上,她一个人边哭边嚷,头一回明白什么叫做心碎。
每天见面时,她完全没察觉自己已经喜欢上他,逐日逼近的婚期和无法相见的思念,才让迟钝的她明白,自己早已芳心暗许。而今日见到他跟别的姑娘出双人对,她才知道,自己原来对他的喜欢已到不想将他让给其他女子的地步。可是她无法争,更没立场嫉妒,再痛苦也只能含泪祝福,乖乖死了心,依母亲的话出嫁,把这份感情永远深埋心底……
她在家门前停步,用衣袖拼命擦干脸上的泪痕,不断地深呼吸,等待鼻中催人掉泪的酸楚消失,佯装好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才轻轻开了门。
“你去哪了?”
悠悠吓了一大跳,这时应该还在小憩的母亲竟然端坐在厅前,而且看来已经等她好一会儿了。
“没有呀,我随便走走而已。”她心慌意乱地回答,随即转身想回房去。
“站住!”月莲叫住她。“你去找霍拓恩了,对吧?”
悠悠一惊,没想到母亲猜得如此神准。
“果然!”月莲只看女儿的神情变化,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悠悠,明天就是你出阁的日子了,这个节骨眼你还跑去见他做什么?”
她心虚地半垂睫。“我没说我去见他呀,我只是心里闷,一时兴起想去找师傅聊聊,半路上恰巧遇上二爷罢了,我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呢……”
月莲柳眉轻挑,审视了她一会儿。
“最好是这样。不管你有任何理由,既然邱家已经守诺前来提亲,明天你就一定得上花轿。如果你想毁约不嫁,娘立刻削发为尼,向邱家谢罪,一世都不再见你!”
“娘!”悠悠被她的激动言辞吓着了。“我又没说不嫁,您何苦说这种话来吓我?明天我一定会上花轿的,不然就罚我遭天打雷劈,这总行了吧?”
她说完,眼眶立刻又泛红了。明明心里已经够苦的,还要面对母亲逼婚,真让她满腹委屈。
“悠悠,娘这么做全是为你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