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愣了半晌,以为自己终于听懂了拓恩所谓的“震惊”是指什么,却没想到若真是如此,他又何必为此郁郁寡欢。
“二爷,你什么时候嘴巴也变得跟大师兄他们一样毒啦?!”她气噘着小嘴。“真可恶,我才没你们说的那么差劲呢!至少….…至少我煮得一手好菜,还有……”
她微偏着头,仔细地一一数出自己的优点,因为想得太专心了,以至于完全没看见拓恩凝望着她的眼神有多忧伤。
他当然清楚她有多少优点。在他眼中,她是独一、无二,是他真心想娶为妻的好姑娘,只是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将这份痴心深埋,忍痛祝福。
“悠悠,你见过你未来的夫婿吗?”他突然打断她。
“小时候见过,不过已经七年多没见了。”她试着回忆。“我记得他小时候长得挺清秀,长大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已经七年没见?”拓恩忽然有了点精神。“为什么?”
“因为他们搬到桐城去啦!当初是约定说在我满十八之前会来提亲,如果到时他们没派媒婆来,不是忘了,就是不想承认这门亲事了吧?听说他们开了间银楼,算是有点钱,或许会嫌弃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呢I”
她看着自己包扎着层层白布的右手,说完浅叹了一口气。“我是觉得嫁不嫁都无所谓,反正我也能赚钱养活自己,可是我娘竟然说,倘若邱家没来迎亲,她就跟我一起出家当尼姑耶!我娘一向说到做到,她的脾气就是这样,唉,所以我一想到就头疼呢!”
“我一定不会让你出家的!”
悠悠闻言抬头,意外发现最近一直愁眉不展的他,竟然露出那许久未见的温柔笑容。
他认真而笃定地告诉她。“如果婚约取消,我养你一辈子。”
“二爷……”她感动得红了眼眶。“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听见她这么说,拓恩真是哭笑不得,他可一点也不想被她当成兄弟哪。
”悠悠,离你满十八还有几个……”
拓恩话还没问完,前头突然传来吵杂声,他们俩才刚走出房,想去看个究竟,就瞧见阿峰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急得同手同脚,东摇西晃地跑了过来。
“二爷,死了!二爷,死了!二爷……”
“停!”
悠悠冲上前,伸手便捂住阿峰那张大嘴。
“二师兄,你干嘛一直咒二爷死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阿峰一把拉开悠悠的手,急得无暇跟拓恩道歉,直接大声说道:“二爷,糟了啦!店里现在有十多个客人上吐下泻,师傅不在,大师兄出去安抚了,可是有人嚷嚷着我们菜里有毒,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什么?厂
拓恩闻言立刻赶去前面看个究竟,悠悠和阿峰也赶紧跟着过去,一瞧,店里果然已乱成一团。
“阿峰,把城里能找的大夫全找来!”
听拓恩这么一说,阿峰立刻离开酒楼去找大夫,悠悠也连忙帮着一些呕吐不止的客人清理秽物。
“这菜是谁炒的?”一个长得尖嘴猴腮,唇边还有颗大痣的灰衣男子突然拍桌叫嚣。
“是我。”阿辛难得一脸严肃地向众人鞠躬谢罪。“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大师兄,又不全是你做的菜,我们大家都有份呀!”悠悠的三师兄王奉跳出来说话。“先看看那些上吐下泻的客人吃了哪几道菜,大家都有点的那盘菜才是罪魁祸首。二爷,您说肘吧?”
拓恩也赞同他的说法。“你们去看看,到底是哪道菜出了问题?”
“有人昏倒了!”
酒楼里一团乱,有人尖叫、有人哭嚷,外头闻声进来看热闹的人更多,几个跑堂的伙计还得去拦着他们。被阿峰硬拉来的大夫,简直得“过关斩将”才能从围观群众中杀出一条路进酒楼。· 。
“大夫,你看他们是……”
“二爷,”王奉跑过来,打断了拓恩的问话。“查出来了,有症状的客人全都有点醋溜鱼片。”
拓恩眉心一拧。“那道菜是谁做的?”
“是她。”
王奉手一指,拓恩的整颗心立刻揪成一团。
“各位,下毒的就是那个女的厂
灰衣男子不晓得何时凑到了拓恩和王奉身边,一听他们两个说完,立刻大声嚷嚷起来。完全不晓得发生什么事的悠悠,才刚帮一个孩子清理完秽物,一抬头,便被无数不谅解的眼光层层包围。
“请你不要危言耸听厂拓恩立刻为悠悠辩驳。“或许只是食材的问题,说下毒太……”
“霍二爷,”大夫打断了拓恩的话,面色凝重地说道:“依我看来,这不是单纯的吃坏肚子,这些人的确有轻微中毒的迹象。”
“什么引”王奉闻言立刻冲过去质问悠悠。“你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什么人买通你来砸我们酒楼招牌的?亏二爷和师傅那么看重你,你这么做简直是丧心病狂!”
“让开、让开厂
悠悠还来不及为自己解释,突然就闯进了三、四个官差,凶神恶煞似的睨视众人。
“听说酒楼里有人下毒害人,凶嫌是谁?”
“是她。”王奉回应官差的询问,毫不犹疑地手指悠悠。
“三师兄厂悠悠没想到他会这样不顾同门情谊地指拄她,觉得又气、又伤心。“不是我,我真的没做这种事……”
“差爷,快把那女的抓起来!”灰衣男子也加入扇风点火。”有毒的那盘菜是她做的,酒楼里的其他厨房师傅都这么说,抓她准没错,别让她逃了!”
“好,把她抓回衙门!”
带头的官差一声令下,悠悠立刻被两个魁梧的官差左右架住,硬要拉她回衙门。
“放开我,我什么事也没做!”她拼命挣扎。“二爷,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下毒,真的不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悠悠怕的不是被官差押走,而是拓恩真把她当成凶嫌。只要他相信她是清白的,就算被押到公堂之上,她也不怕。
可是,他没有为她说半句话。
悠悠看着他跟为首的官差低声说了几句话,便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押走,从头到尾,连一句为她辩驳的话也没说。
她不再挣扎了,由着官差将她押走,咬唇忍泪,任由一颗心寒人无底深海里,再也不吭声……
※ ※ ※ ※ ※ ※ ※ ※ ※
天还大亮着,广悦酒楼却已关门上闩,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官差押着悠悠走后,人群也渐渐散去。店里已经打扫、清理干净,但厨房仍在拓恩的坚持下,保留出事前的混乱状况。
拓恩坐在大福平时常坐的位子上,十指交握,眼光锐利地在几个大灶间来回梭巡,双眉几乎快皱成一线。
“二爷!”
微染风寒而告假在家休养的大福,一听上街采买的老婆回家跟他说起酒楼发生的大事,立刻冲了过来。
“福师傅!”
大福有后门的锁匙,所以连门也不敲,便自己一路找来了厨房,一出声,还真把沉思中的拓恩吓了一大跳。
“酒楼的事我听说了,”大福咳了两声,继续说道:“我敢保证,悠悠那丫头虽然大而化之又迷糊,还直肠直肚,跟你说话老没大没小的,可是她真是个能吃苦的好孩子,更没什么心眼,绝对不可能做出在菜里下毒害人的这种事,她……”
“先喝口茶吧!”拓恩淡淡一笑,起身亲自倒了杯茶给他。“其实不用你保证,我也相信下毒的不可能是悠悠。”拓恩示意他坐下。“你应该在家里好好养病,不该出来吹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