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夜耳根子都发热了。“这种事,不是你我希望便成的,还得看永欣的意思啊!她爱的人是你,不是我呀。”
“总之我是把真相告诉你了,要怎么做就全看你自己了。”玄煜转身离去,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身,露出一抹甜蜜而凄楚的笑容。
“对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大婚之夜,我是在庭雪床上过的!”看着再次目瞪口呆的炎夜,他笑了。“和我一起度过洞房花烛夜的人是庭雪。所以在我心中,她才是我的妻!你若不信,尽可以去问玄阳十八骑,那年大婚之夜,他们亲眼看着我进了崇光殿。”
他拍了拍因惊愕而说不出话来的炎夜,温言道:“别发愣了,该上早朝了。”
江陵郊外,云水庵
大殿中央一座鎏金观世音菩萨端坐莲座之上,眼含悲舍,法相庄严。
“南无普陀琉璃世界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您度人间一切有情,救苦循声,千处祈求千处现——善女萧元永欣,诚心诚意祈求菩萨,让善女的夫君能回心转意,不再冷落善女。求菩萨保佑善女能和夫君恩恩爱爱,共度此生。”永欣跪立菩萨座前,虔心祈祷,磕头三拜。
侍女将她扶起,她尚未站直身子,突然间咳嗽不止,胸闷气促,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侍女们慌了手脚,叫道:“皇后娘……不,夫人,您还好吗?咱们快回宫——不,是回家要御——大夫为您诊治。”
“不,我的痛大夫治不好的,听说云清禅师是个妙手华佗,或许她可以治好我也说不一定。”永欣转向一旁诵经的女尼,温颜问道:“这位师姊,请问云清师太什么时候回来呢?”
“主持师姊半年前便带着俗家弟子到山里采药去了。主持师姊云游四方,行踪不定,谁也说不准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那女尼合十回道。
“喔。”永欣极为失望。自从数日前她和玄煜在新月小榭一番争执之后,因为气闷攻山加上又淋了雨,便染上了风寒。本来也不难调养,只是她常年悒悒郁结于心,再染上风寒,便气血攻心,沉重入骨,难以调治了。
她在床上躺了几天,听宫女谈起云水庵主持师太云清禅师是个妙手华佗,曾治好无数百姓,因此得了妙手菩萨的称号,而且庙中观音灵验无比,几乎是有求必应。她一听便心动了,带着侍女微服出宫,悄悄来到了云水庵,讵料云清禅师采药末归,她求医不遇,自是失望至极。
“既然云清师太出游末归,信女见贵庵十分清幽,想借住数日、纳还香金,顺便等师太回来,不知是否可行呢?”
那女尼微笑道:“本庵为十力供养,自当供养十力。女居士若不嫌小庵清陋,便住下吧。只是主持师姊未必会在数日内回来。”
“无妨,若是无缘,信女也不会强求。”永欣淡淡道。“只能说信女命薄福浅吧!”
“女施主是福慧双全之相,身分定然尊贵无比。若说女施主命薄福浅,只怕世间便无富贵之人了。”一个温和苍老的声音从庵门口传了进来。
永欣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灰色缁衣的老尼缓步踱入庵内,面容慈祥、气定神闲,眸中隐隐有琉光流转。
庵中女尼见到老尼,俱都欢欣,合掌躬身唤道:“主持师姊,您回来了。”
永欣惊喜异常,颤声道:“您……您就是云清师太?信女实是福泽深厚,能当面拜见师太。听说师太医术精湛,信女是慕名而来,恳求师大为信女治病。”
云清师太仔细端详她的面相,叹道:“女施主病从心起,恐非任何药物可治。女施主相貌福慧双全,应是人上之人,本该一生富贵无忧,只可惜心魔太深,注定受劫,若不省悟,只怕难逃灾劫啊!”
永欣一惊忙道:“求师大明示!”
“从痴有爱,则我病生。”云清禅师微笑道。“女施主的痛根,应是痴爱引起,长年郁结于心,所以沉痾难治。”
永欣心中一酸,热泪涌上眼眶。“师太果是神人,一眼便看出信女的痛根。”
云清师大叹道:“你若能悟得五蕴皆空的道理,不执着、不强求,心病自龙无药而愈。”
永欣泪如雨下。“要信女放下痴爱,不执着、不强求……信女做不到!”
“痴儿,痴儿。”云清禅师摇头叹道。“贫尼有个俗家弟子,也是个痴人,心病数年难愈,贫尼为她炼了一种静心宁神的药丸,你拿一瓶回去试试,虽不能根治你的心病,但至少会舒服些。”
云清禅师扬声唤道:“悟痴,你拿一瓶宁心丸给这位女施主带回去吧!”
“是,师父。”一个白衣女子缓缓从痷外走了进来。
永欣瞧清楚了这位白衣女子的面容,不禁一愣:全想:“世间竟有如此绝色女子?”
只见这白衣女子肌光如云,秀美绝伦。虽然面色苍白若有病容,却丝毫无损她的美,只是更显得她清灵逼人,飘丽如仙。
她缓步走到永欣面前,从怀中拿出一个朱红小瓶,递给了永欣。
永欣失魂落魄,尚未从白衣女子逼人的容光中回过神来,喃喃道:“我元永欣一生自负美貌绝伦,可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白衣女子听到她的呢喃自语脸色微变,轻声问道:“元永欣?你是北垚永欣公主吗?”
永欣大为惊讶。“你知道我的身分?你识得我?”自她被立为元德皇后之后,南烜少有人知道她的闺名。
白衣女子面色变幻不息,牛晌后才微微摇头,幽幽叹道:“不,我不识得你!我只是听说过北垚有个艳冠天下的美丽公主,名唤永欣。”
“大胆!竟敢直呼皇后名讳!”服侍永欣的侍女厉声叱道。“你明知站在你面前的是北垚公主,自然也该知道她是当今南烜皇后,还不快跪拜见礼?”
“南烜皇后?”锵一声,白衣女子手中朱瓶落地,碎成片片,她却恍若未觉,脸上血色消失殆尽。“现在国号不是南雍吗?南烜不是早在五年前便亡国了?”
“悟痴师妹,你随师父入山采药半年,难怪不知世事变化。”一个女尼道。“两个多用前,流亡于外的玄煜太子率领百万兵马,直捣京城,夺回江山。现在已经登基为帝,复国号为南烜了。”
“原来是当今南烜皇后驾到了。”云清禅师率领女尼们向永欣合十行礼。“请恕贫尼和小徒愚昧,不知凤驾在此,多有失礼。贫尼和小徒在深山里采药,当真是山中无日月、岁尽不知年,更不知原来已经改朝换代了,冒犯之处,还请皇后见谅
永欣急忙说道:“师太不须多礼。永欣原为求医而来,不欲别人知晓身分,是以才微服出宫。是侍女们太大惊小怪了,请师太莫怪。永欣对师太好生敬仰,又岂敢要师太见礼?”
白衣女子脸色变幻,眼中神色更是难以捉摸,似喜似悲,似冷绝又似黯然神伤。
她喃喃轻语,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嗯,他复了国,夺回南烜江山了。这么说,他现在是身在南烜了……”
白衣女子突然想起一事,面色苍白地捉住原先告知讯息的女尼,颤声问道:定慧师姊,你说玄煜太子攻下了皇宫,那雍帝呢?雍帝是生是死?”
“叛贼雍王现在还活着,不过也快死了。”那女尼道。“他被生擒入狱,每日午时,吊在城头示众,并定于三月后斩首,算算日子,现在离他该被处斩之日,剩下不到十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