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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意融融,漾过全身。帆龄轻轻颤抖起来,手温了,一颗心也热得发烫。

  仿佛也感觉到帆龄的情动,额豪抬起头来,只见她月牙白剔透的雪肤上薰 染着醉般的嫣红,眼神迷离生晕,纯真无邪中带着春心初动的风情,竟成了一种极诱人的媚态。

  炕桌上一架金丝掐花的牡丹灯台上,飞凤烛亮晃晃的闪着光芒,艳红的光焰映在她颊上,像彤云一般潋滟。

  额豪心中微乱,大掌一松,想要放开帆龄的手,但帆龄却反手一握,握住了他的大掌、交缠住他的手指,如深潭般的眸凝视着他,服里脉脉盈动着如水的情愫。



  两人相互凝视着,没有说话,书斋里安静得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只有怦怦微促的心跳声,和灯蕊燃烧的哗喇声交响着。

  在这寒冷而静谧的夜里,两人交缠的双手和急促纷乱的呼吸,在鼻尖相触的咫尺之间,氤氲成一片情动的气息。

  帆龄轻轻用指尖摩掌着他因长年练弓习箭而显得粗糙的大掌,柔嫩的修长手指在他微微粗砺的掌心里画着圆圈。

  三脚的金兽香炉,飘出袅袅轻烟,额豪的心头渐渐动荡起来,就像是陷落在一种焚热、亲昵暖昧的迷离氛围里,一切都显得迷惑不清。

  十指连心,当帆龄在他掌心轻轻摩掌画圈时,那直透心口的搔痒与酥麻让他整个人微微战栗。他咬牙,全身肌肉弹韧如满弦的弓,紧绷起来。

  “帆龄,你是在玩火!”



  他蓦地攫住帆龄纤细的身子,拽起她光洁细致的下巴,声音沙哑,表情复杂,仿佛内心正经历着无穷挣扎。

  那是一种从内心破茧而出,令他晕眩的前所未有感触,在火焚般的情欲流经全身,而让肉体为之颤动的一瞬间,他感到一阵惊悚。

  眼前的少女虽是他一手抚养长大,但雪肤花容,软玉温香,又是刻意与他纠缠,他纵有铁般意志,终究也只是个男人,经不起这样的试验。

  “就当我是在玩火吧,我不怕!”帆龄贴近他的怀抱,迎向他,像只扑火的蝶般,大胆地注视着他、捕捉着他的眼光。

  “你怕喔?你怕我?”

  她的唇畔瞳底,尽是温柔如水,不容遮掩的婉转情意,甜蜜如兰的香息顺着她起伏不定的呼吸,扑入他的鼻端,氤氲成一种特殊而暧荡的魅惑,侵袭着他的心魄。

  一阵震颤从额豪胸间涌过,他呼吸促乱,极力抑遏从体内狂烈煽起的如火情潮,却止不住心头的迷乱。

  他倏然捉住她的双肩,将她拉入了自己怀中,两人的身子紧密熨贴,他头一低,就要噙住她的唇。

  远处传来“的笃——的笃”的报更梆子声,在深夜里,特别震人心弦。

  额豪猛地一惊,迷乱的神智乍然清明过来,他迅速放开了帆龄,面色变得苍白,冷汗涔涔。

  他在做什么?这女孩儿是他自幼抚养大的,就如是他亲身女儿一般,他怎么可以对她有非分之想?

  一阵寒风,吹落瓦檐积雪,他望着帆龄婀娜柔媚的身影,映在朱红镂空的雕花窗棂上,就像是一抹微微摇撼的画影,他胸口突然梗起一种难言的落寞和惆怅。

  对帆龄,他近不得、远不得——她就像是他心头的一个结,解不开,不能碰,却又绾在心口上,时时隐隐作痛着。

  “夜深了,去歇着吧!”

  他转过身,走向书斋门口,掀开华美的绣花帷幔,只见庭中月光清冷,满地积雪已经深及足踝,空气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恻恻清寒。

  “王爷,你避得了我一时,避得了我一世吗?”

  帆龄在他背后,凄然相问,望着他回避逃遁的背影,漫泛在她眼眶中如雾如露的泪水终于顺着她面颊,缓缓滑落下来。

  自她懂得情事开始,她每一滴烙烫的泪,都是为了他而淌落。

  “除非你对我,就此撂开手,否则我永不会死心,永不会甘心。”

  她款步走向额豪,伸出手,缓缓抱住他矫健强韧的后背,将脸埋在他温暖厚实的后背之中。

  心如跑马,易放难收——是自幼便深藏在心底的倾慕与眷恋,她这般誓无反顾、痴痴切切地与他纠缠,抵死不愿休。

  “难道只因为我阿玛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了你,所以在你心中,就永远只能当我是一个责任、一个包袱、一个对好友临终前必须信守的承诺?”

  额豪身子微微一僵,感受到她柔软温香的身子贴着自己,她圆润高耸的胸脯贴着他阳刚傲岸的背脊,正急遽地起伏着。

  静沉的夜里,他听到怦怦狂震的声音,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心跳?

  他咬紧牙关,两只手搭在门架上,攥紧双拳,用力得连指头关节都浮爆出来。

  “为什么你就不能用看女人的眼光来看我?为什么在你心中,我就只能是一个需要被照顾,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儿?”

  月光虚虚浮浮地飘送进来,额豪看到挂在屋檐上的冰珠子,晶棱透亮,一颗一颗悬在楼头,欲坠不坠的,就如他一颗摇荡的心,岌岌可危。

  一个男人所能承受的试炼,也就只能这么多了。

  “帆龄,不要一再试探我的底线。你父王临终前,我应允承诺过他——这一生一世,我会当你是亲身女儿般,抚养你长大,替你找个好归宿,送你出阁。”

  他回过头来,邃亮的眼神里沉藏着一丝隐痛。

  “你父王临终前唯一遗愿,是希望你能嫁给汉人——而我,不是汉人。”

  帆龄呆了,定广亲王这个遗愿,她从不知晓也不曾听过。而她知道以额豪坦荡磊落的刚直性格,既已对她父王应允承诺,便必然会信守到底——他一定会为她择个汉人夫婿,亲手送她出阁!

  她松开了紧抱着额豪的双手,身子软饮伏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流泉般滚落。

  “君子一诺,比生命还重,我不能背约毁诺。”

  额豪伸手撩开低垂的绣帏,片片细碎的冰屑纷纷落下,原来夜寒露重,竟在帷幔上结了一层薄薄的轻霜。

  轻霜落地,就像是不能出口的心事,冻结在他们各自的心坎里。

  “今天别说你是我亲手抚养长大,和我有着父女般的情谊。就光说是我承诺过你父王的——今生今世,你和我便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一回事儿。”

  他哐啷一声,推开了书斋的门,望着天上凄凉的明月。

  “你知道吗?日和月永远走不到一块儿,昼和夜永远走不到一块儿——而你和我,也永远走不到一块儿。”

  他跨出门槛,走入了幽冷的雪夜之中,再不回头。

  望着额豪头也不回的背影,帆龄整个人像是浸进冰水,凉透了心。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飞檐上所悬挂的小铜钟,清悠轻忽的钟铃声在夜风中回响着,就如宿世不能圆的因缘情劫,始终兜转、流荡不停……

  数亩方塘,清澈见底,水面波平如镜,倒映着迷迷雾雾的天空云影,也倒映着环塘一带的腊梅。

  点点梅蕊,仿佛是一簇簇的火焰,焚冰化雪,把绿水染得花影缤纷。

  “王爷留客宴饮。”

  管事太监一声喝令,武宣亲王府西花园的禄水亭畔骤然忙碌起来,仆僮们急忙陈席列位,摆置酒肴蔬果,在曲廊幽径中奔跑来去,异常繁碌。

  “王爷最近是怎么回事啊?老是邀客宴饮,请的又尽是汉人名流文士,真不知王爷心中达的是什么主意儿?”

  “嘘,轻声些儿。”一个执壶捧盏的侍女左右四顾,压低了声音,对原先那个嘟囔埋怨的侍女道:“听说王爷是要为郡主择娟,之所以宴请汉人名士,是想察看这些人的文采人品,好为郡主挑一个如意郎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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