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音心中一震,唇边的笑意都僵了。
她定了定神,窘迫地扬起一抹掩饰般的轻笑,胸口怦怦跳着惴惴不安的紧张。
“你这些话真是说得古怪。难道你今天才知道我在恋爱吗?”她撩起明媚的眼眸,噘起嘴来撒娇着,掩饰自己的心虚。“如果不是在恋爱,怎么会答应你的求婚呢?”
匆匆说完连自己也不信的借口,她害怕让日恩看出自己的异样,不敢望着他,将眼光栘向书桌前的计算机,试着转栘话题。
“庞妈说你最近几天忙着在研拟什么企划案、想开公司,为什么突然想开公司呢?”她问,声调仍有些颤抖不稳。
“我和香港恒忆财团合作,想开一家艺术经纪公司。”日恩微微笑了,知道她必然有事隐瞒,但她既然不愿说,他也就若无其事的放过了她。
“妳也知道夜熙性子倔,对爸妈又有着至死也解不开的心结,说什么也不肯继承爸妈留下来的遗产,所以我就想是不是能为他做点事?”
他望着夏初音,眼里透着冶静柔和的光芒。
“夜熙现在当上歌剧执导了,我想开一家艺术经纪公司,当他的财力后盾,帮他安排一切演出事宜。可是我又怕夜熙不肯接受我的帮助,所以就和香港恒忆财团合作,透过他们出面去和夜熙谈,这样夜熙就不会知道这家艺术经济公司其实是我用爸妈留下来的遗产成立的,也算是为爸妈稍微弥补他们生前对夜熙的亏欠和遗憾。”
他语气清淡,可在淡然自矜的神色里,却有着对夜熙掩不住的疼惜和关怀。
夏初音睁大眼晴望着他,心里翻搅着说下出的感动、酸楚和激动。
总是这样温柔的日恩,总是这样体贴的日恩,总是处处为人设想的日恩,这世上,还有谁此她更了解他的温柔和善泉--她和夜熙,怎能联手背叛他?她咽回即冲出口的啜泣,蹿坐在地板上,像只温驯的猫咪般将脸埋在日恩膝前。
“你总是为别人想。”她轻声说,藏不住语气中的哽咽。“什么时候你也为自己想一想?”
“有啊,我向妳求婚,就是为我自己想!”他抚着她柔亮滑顺的长发,轻轻说。“我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是这种状况,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多少日子可活?却仍然自私地向妳求了婚--初音,当初妳真不该答应我的求婚。可是既然妳答应了我的求婚,我就算知道自己没有明天,也无法对妳放手!”
夏初音的心忽然紧紧揪了起来,撕扯着疼痛。她抬头,看到了黎日恩眼中涌动着某种特别而温柔的波光,她感到一种欲哭的冲动,觉得一颗心沉进了最深最深的底部,再也起下来了呵。
她眨眨眼,忍住因酸楚的情绪而欲落的泪水。
“不管你有没有明天,你永远不需对我放手--我们结婚吧。”她说,清澈而澄定地望着他,明亮美丽的眼里有着缓缓泛漫开来的绝望和哀伤。“明天就结婚吧 听了她突如其来的话,黎日恩没有讶异的神色,只是温柔地望着她,像在纵容一个任性的孩子般。
“明天就结婚?为什么要这么急?”他笑,对她的爱宠显而易见,那是一种毫无节制的深情怜惜。“初音,你在说孩子话了,举行婚礼没这么快的,也不能这么仓促;我要给你一个最美丽的婚礼,我要你当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所以筹备婚礼要慢慢来、绝对下能急。”
夏初音咬唇不答,心中有一股模糊的愁伤感紧紧罩上来,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一定要急、一定要快呵。她知道夜熙烈如火焰般的性子,对她,他绝不肯放弃,不会轻易罢手,等菲耶索莱的公演结束之后,他一定会追来台湾。
唯有立刻和日恩结婚,把自己逼上无路回头的绝路之后,才能断了夜熙的痴念,让他死心!
也才能断了自己的痴念,对夜熙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死心!
黎日恩静静望着夏初音,看着她颊上滚落的由甲南中泪水,像珍珠般晶莹美丽,却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懮伤。
“妳,为什么流泪?”他轻轻拭去她的泪,当他冰冷的手指触上她的脸时,她身子一僵,微微抖栗起来。
这么冰冷的手,是因为贫血的关系吗?还是因为夜熙的抚触总是炽烈而火热的,所以她才会在一时间,无法接受日恩的冰冶?
黎日恩察觉到她些微的颤抖,立刻缩回手。
感受到日恩的自制和疏离,一股亲近而又遥远的情绪让她蓦然怔仲,心中一酸。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她和日恩之间,有着始终无法跨越的距离。
日恩永远是沉静而温煦的,总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像日,倒像沉邃的夜,带点冶调的清寒。唯一能让她感受到他的热度的,就是他那异样温柔的眼神中,总是漾着一层薄薄如海浪般的波光,浮荡着不为人知的情感。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琉璃般的月光映进落地窗里来,夏初音望着天边那一弯闪着青蓝幻色的弦月,不由自主地忆起了在意大利菲耶索莱那个山城里的美丽夏夜。
她怔仲地抚着自己柔软的粉色唇瓣,仿佛还能感受到黎夜熙那炙热如火焰般的亲吻……那一夜,是她永生难忘的甜蜜。
如今,唇间残酒的余味还在,午夜梦醒的吻痕还在--而她,却已和他隔了大半个地球的距离。
“初音。”黎日恩低声轻唤,唤回了她迷离失魂的神智。“妳还在吗?”
夏初音回过神来,恍惚而迷惘地看着黎日恩。
黎日恩捧起她纤美懮伤的脸蛋,轻柔地说:“怎么我感觉妳人明明还在,心却已经悄悄抽离了呢?”
夏初音不语,任眼中的泪缓缓流下,那毫下掩饰的流泪姿态是如此绝望而美丽。
“我们结婚吧。”她再一次说,几近是哀恳的望着黎日恩。“我们在一个月内,尽快完成婚礼好吗?”
黎日恩不答,只是深幽沉静地望着她,眼神邃闇得像-泓无底的潭水。
“初音,妳是真的想嫁我吗?”他指向她的心口,温柔而轻颤地问:“告诉我--我在那里面吗?”
夏初音不可遏止的剧烈颤抖起来,她无法回答,胸口好疼,那是一种快要窒息似的难受。
黎日恩叹息,握住她的手,贴向自己的面颊。
“初音,妳是我生命里的夏季玫瑰,是我灵魂里的第一道声音;是妳,令我对生命抱持一丝希望和温柔,不肯放弃、不肯沉沦。”他眼中漾着一层薄薄的泪光,轻柔地说。“没了妳,我不知自己能不能活到今天?”
夏初音内心涌动一种难以形容的缠绵痛楚,她颤抖着想捣住耳--她不要,她不要听这些,她的心已给了夜熙,再也回不了头。
她可以嫁给日恩,却不能听他说这些深情款款的话,因为她无法报以同样的感情;他爱她越深,只会越让她更觉得痛苦与愧疚。
“因为妳对我是如此重要,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妳能幸福。”黎日恩轻轻喟叹,眼眶微微湿润,但是直到此刻,他依然自制着不能宣泄的情感。
“初音,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妳,为了守护住妳这朵最美丽的夏日蔷薇!”
他轻吻她的头顶,眼神是她看不见的悲哀温柔与深情--不论这辈子夏初音是否能体会他对她如海洋般无私无悔的情感,也不论她是否会发现他为她所安排的一切,只要她这辈子能够幸福,他就没有任何憾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