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无奈,只有无奈。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这是她的命,她活在世上惟一的价值。
如果她不认识墨霁就好了,也不会徒生那么多烦恼,回到单纯的原点,对自己的所 做所为没有疑问,坚持她长久以来的坚持。
可是,一切都变了样啊!
她不再确定杀了刘备,是为造福天下,也不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对。
尤其她爱上的男人,也不会因此而注定悲剧。
“婳姮!”熟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显得有些过分阴柔。
婳姮一僵,她闭上眼,不敢回头。
这声音不用问她也知道是谁,她咬住下唇,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知道自己就是他一直想碎尸万段的妖女。
“不敢见我?”墨霁冷冷地道。
直到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她才放开自己饱受蹂躏的唇,婳姮眨回眼里的泪水,心跳得 剧烈,她早料到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也不过是提前撕破脸罢了。
深吸一口气,婳姮转身,优雅的面对他,她平静相视,瞧不出一丝慌张。
“你是……”她故作惊讶。
阴惊的打量她,墨霁露出难辨的笑。
她变了,变得更美,全身上下都经过特意打扮过,举手投足皆是诱人风情,冷冷一 哂,是为了色诱主上而准备的吧!
“贵人多忘事啊!”他讥讽。“竟然忘记我是谁了,亏我着实为你伤神那么久。”
婳姮血色褪尽。“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何时见过面。”她力持镇定。
邪肆地逼近她,墨霁眸中闪耀着冰寒的火光,他压低音量,气息若有似无的抚过她 苍白的颊。“若不是我很了解你,还真的会被你唬过去了。”
婳姮退了一大步,震惊地瞪视他。“放……放尊重点,不然我叫人了。”
厌烦地斜睨她,墨霁攫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不要自取其 辱,妖女没有被尊重的权利,你骗得我好苦。”
“你说什么?”睁大双眼,不能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是吗?”他手劲放得更重。“我早警告过你,离主上远一点,不然别怪我心狠 手辣!你不但把我的警告当作马耳东风,甚至用你的身体来达到你的目的!”猛然一把 推开她,墨霁冷眼看着她跌向石地。“真让我寒心啊!婳姮?!”
“我想我受够你的侮辱了!”硬将泪咬在眼底,她早知道彼此在这种情形下见面会 十分难看,可是却错估了他的杀伤力。“我做什么也不干你的事。”
“本来就算你以卖笑卖肉维生都不干我的事,无奈你却找上主上,这一点我说什么 也不会原谅你。”
他的话深深刺伤她,婳姮愤然站起,她歇斯底里地大吼。“这也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 ,要怪就怪你的忠心给错人了,刘备注定要死,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一个火辣辣的巴掌甩上她的脸,婳姮一时回不过神,痛麻一片。
“你打我?”她不可置信,自己那么爱他啊!
“婳姮出狂言就该打!”他漠然。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婳姮连退数步。“我对你百般容忍,你竟然打我?”
墨霁眉一蹙!她再多退一步就要摔落池里了。
想归想,他终究没开口。
果然,心情激愤的□脚一个踩空,仰面朝后跌去。
“小心!”墨霁一个箭步搂住她的腰。
“不要你碰我!”婳姮用力挣脱。“扑通!”一声摔落池里。
墨霁脸色铁青得吓人,他在岸上等了许久!却不见她的身影。
“墨将军!”听到争执声的侍女匆匆跑来。“婳姮小姐呢?”
强压住下水救人的冲动,他冷冷地回答,旋即掉头走开。
“她摔下去了。”
侍女愣了愣,尖锐的叫声漫天覆来。“救人呐!小姐落水了。”
肺好痛!呛得好痛!婳姮呓语,她累了,不想再坚持。
“你动心了是吗?”好听却显无情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
动心?不!没心的人还能动心吗?
“你还记得你的价值吗?”声音继续诱哄。
杀了刘备不是吗?她已经在他身边潜伏了,还要她怎么样?
“你……很重要……汉朝的兴亡全在你的一念之间。”悦耳的声音续道。
为什么要是她?她也想当一个普通人,尝尝爱恨情愁的滋味,谁知,甜的果没尝到 ,苦已经吃了不少。
“你知道他是谁吧?”好听的声音幽幽一叹。“他是你的敌人啊!蜀国最骁勇善战 的骠骑将军,他不会有心在你身上的,你和他不会有好结果。”
可是……她爱他……“爱他有用吗?爱上不爱你的人最痛苦、爱上不该爱的人是罪 孽!婳姮,记住你的天命吧!你是上天命定的天女,为天理延续降世,人世间的爱恨与你 无关呐!又何必把惹自寻烦恼呢?”
人不染风尘;风尘自染人,情——能断,是否就能消除这无边的苦楚?
“没错!这样想就对了。”
声音不再继续,婳姮从梦中惊醒。
冷汗浸湿了被褥。
“醒了!文先生,小姐醒了。”侍女雀跃的道。
文韬靠近她,表情高深莫测。
“小乐,去煎药!”他吩咐。
侍女小乐应声,走出房内。
“你不用救我的,我死了,你们倒轻松。”婳姮倦极,她闭眼。
“若能不救你,我也不会救你。”他微笑。
婳姮不愿再探究他话里的意思,顿了顿,她问道:“谁救了我?”
“小乐。”
心,又沉了几分,他真狠心,见她落水还真能见死不救。
这样的男人,爱上了是自己的不幸吧!也罢!反正她累了,一切都无所谓。
“是刘备要你救我?”声音有些干哑,像有硬物哽在喉间,吞不下也吐不出。
沉思了会儿,文韬摇摇头。
“不是!”
唇瓣嘲讽的一弯,看来是身为大夫的悲悯心肠在作祟了。
“你休息一下吧!”见她不语,文韬起身。
“天命……不能变?”婳姮迟疑地问。
文韬讶然回首,他蹙眉。“通常是不行。”
“你知道我是谁?”眸光微黯,她惨白一笑。
“灭国妖女。”他气定神闲地道。
婳姮不想争论灭国妖女与灭国天女之间一字的差别,她的心好痛,墨霁应该也知情了 吧!
“你要怎么对付我?”婳姮有一股大笑的冲动,她的命多坎坷啊!好不容易恋上一个 人,却只有半途腰斩的份。
没有人支持她,一个也没有。
文韬深思,他清清喉咙。“你担心的是墨霁吧?”
像被针刺到一般,□冷下脸。“我累了,请你出去吧!”
“不敢面对?”他轻叹。“你们不该相识的!”
婳姮闭上眼,任泪水狂奔。
不错,如果能选择,他们是不该相识。
文韬看着她半晌,终究没说出口。
拜托他救她的,不是别人。
是墨霁。
夜深,刘邸却大放光明,一为庆祝婳姮身体痊愈,也为庆祝明日出征一帆风顺。
墨霁冷眼看着婳姮巧笑倩兮的偎在主上身旁,像千万只蚂蚁啃蚀胸口,说不出的难受 。
“墨霁,”皇甫灭替他斟满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就算战死沙场也无所谓啦 !”
墨霁不动,眸光变得黝合。
“皇甫将军,”宇文决深知墨霁滴酒不沾的习性,他尽责的阻止。“皇甫将军若要 喝,小人先干为尽。”
“无妨,”墨霁伸手按住宇文决的酒杯。“皇南灭,你我在战场出生人死多年,我 从未和你喝过酒,这一杯,墨某先干了。”话落,一昂首,杯内的酒液涓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