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缘笛也听见国乐社社员的话,便在徐胤书耳边轻声地说:“社长跳槽,这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我怀疑我姊到其它的社团去会有什么好的发展?尤其是国画社,凭她那一手活像蚯蚓发羊颠疯的毛笔字,搞不好画出来的东西更恐怖。”
徐胤书皱着眉头,他就是听不得别人说绿筝的坏话。“干嘛这样说你姊?她只是没空练书法而已。她的手很巧,只要她多花时间好好去练,也可以画得很好的。”
“她哪有时间练习?”杜缘笛凝视着远方笑容可掬的姊姊:“难不成把制作押花的时间用来写毛笔字、学画画?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就算一整年都在画画也是学不好,更何况她还得念书。
押花是她的最爱,她为什么放弃?说穿了只是想减少和你相处的机会罢了。”
徐胤书闻言一愣,他不知自己竟会那么惹缘筝讨厌!为了避开他,缘筝割舍对押花的热爱,跑到必须花更多时间去练习新技艺的社团。他不愿看见这种情况发生。他难过极了,但他不认为自己有错,不认为自己哪里对不起缘筝,他只是收了何梦掸一封信,这又是什么滔天大罪?
一想到何梦禅,徐胤书又乐观起来。就连这种缺乏决断力的人都能勇于追求所爱,他可不能退缩,他不怕缘筝会以冷面孔对他。既然缘筝存心避开他,他就要制造更多与缘筝相遇的机会。反正都是住宿生,要见面太容易了。
“喂!胤子,你干嘛把报名表揉成一团?你叫新进的社员怎么签名?”杜缘笛毫不客气地在徐胤书头上敲一记爆栗。
徐胤书自沉思中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是何时揪住桌子上的报名表的,而这张无辜的表格已皱成一团。徐胤书急忙将表格铺平,朝着正准备签名的一年级新生咧嘴一笑。
“基本上我们的社员脑子是正常的,他是特殊案例。”杜缘笛向新社员解释徐胤书的不正常举动,是因为误食感染狂牛症病毒的牛肉干。
徐胤书没有出言反驳,他抿着唇走向国画社的摊位,缘筝正和国画社的社长有说有笑。
缘筝不知在和那女生说什么玩笑话,只见那女生举手作势要打缘筝,而缘筝笑着后退,却撞上徐胤书。杜缘筝惊异地睁大眼,徐胤书则是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两个女生中间。
“哟,跳槽还不忘带保缥喔?”国画社的社长笑眯眯地看着徐胤书。有关绿筝与徐胤书、钟思之间的谣言,在学校内是沸沸扬扬!但是喜欢缘筝的人认为,若是真有这么一桩三角恋情的话,缘筝选择徐胤书是正确的。
杜缘筝尴尬地一笑:“学弟,你该不会是也想加入国画社吧?”
徐胤书向国画社的社长微笑点头,那女生便识趣地离开。
“当初是你把我拉进花艺社的。”徐胤书望着缘筝:“为了这个原因,所以我不会离开。而我也知道你根本没有一个好理由可让你放弃押花。你何必放弃?”
杜缘筝将手中的十几份宣传单卷成圆筒状。她明知自己并不讨厌徐胤书,明知自己和徐胤书在一起时是轻松愉快的,但她就是不懂自己干嘛要避开他?
难道是因为何梦禅不告而别,她生何梦禅的气,所以迁怒到徐胤书的身上?还是何梦禅硬要把她推给徐岚书,所以她心里产生了排斥感?因为何梦禅辜负了她,所以她打死不肯遵照何梦禅的安排,不肯与徐胤书成为一对恋人?
她成了一个钻牛角尖的傻女孩,不愿冷静思考自己所面临的问题该由何种方式来解决,她只是愈加烦躁,只希望不要再看见徐胤书不要和徐胤书说话,这样,她也不必每天苦苦思寻要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
但,一见到徐胤书,她又有些不忍。她发现他比上个学期更黑更瘦了。
“你是到奈及利亚做义工吗?整个人都晒成一块烤焦木炭。”杜缘筝说得有些俏皮、有些夸张。
“我愈晒愈黑,跟你站在一起,你就会觉得自己愈来愈白。”
为了缘筝,徐胤书在八月份跑到南台湾去晒了一星期,把自己弄得像巧克力娃娃似的。
即使缘筝态度冷漠,他仍是想尽办法要讨她的欢心。
“笨蛋。”杜缘筝觉得有些心疼,但随即又认为自己不该如此和颜悦色。“回去你的摊位吧!晓慧和缘笛快忙不过来了。”杜缘筝走到国画社的摊子前俯身端详着桌上的报名表。
“今年校庆,我们在群英堂一楼有作品展,希望你也能交出新的作品。”徐胤书不死心地叮咛着缘筝。
杜缘筝虽然没有回答,但她的眸中却亮光一闪。徐胤书咬着唇,走回花艺社的摊位。
钟思站在卡拉OK社的摊位拿着把吉他自弹自唱。谢天谢地,这会儿他不再演唱那首“你把我的女人带走”,而是改唱苏慧伦的“给我爱”。徐胤书转头望去,正巧迎上钟思挑衅的眼神,他两手叉腰,以灼灼逼人的目光回望。
※※※
一星期后,社团活动的第一堂课,花艺社全体社员一致通过由徐胤书接掌社长一职。徐胤书原本想推给缘笛,但杜缘笛却说:
“让你当社长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花艺社只有你有办法将我姊拉回来。”
于是,徐胤书接下社长一职,并且在课余时间制作精致的押花卡片托学妹转交给缘筝,希望缘筝能有好的作品可以参加校庆时的展览。但杜缘筝却没有什么热烈的回应,她在校园遇见徐胤书时胚是一贯地冷淡态度。
徐胤书并没有丝毫的挫败感,在中秋节前,他代表花艺社邀请国画社烤肉联谊。这当然是假公济私,作此安排,是为了争取和缘筝见面的机会。
中秋节当天,花艺社与国画社社员一起坐渡轮到旗津海岸,在船上,徐胤书一会儿递防晒乳结缘筝,一会儿又问缘筝要不要吃蜜饯?同行的女生有的以羡慕的眼光看着缘筝,有的以尖酸的口气问缘筝:
“是不是他比钟思帅又体贴,你才把钟思晾到一边?”
面对这些够资格成为八卦杂志储备职员的三姑六婆,杜缘筝只是没好气地回答:
“是啊!钟思该输得心服口服的,这人从头到尾都没赢过,放弃对他而言是比较好。”
到了旗津,杜缘笛提议:“我们用跑的跑到海边,谁跑最慢,谁就会留级。”
这么无聊的建议居然被大家接受。大伙鼓噪一阵,然后听缘笛倒数“三、二、一”,一群人立刻拔腿飞奔,活像疗养院选出来的患者。
杜缘筝背着装满起士片、烤肉酱、牛肉与鸡腿的登山背包,沉重的负荷让她愈跑愈慢,眼看就要落后至最后一名,而她也没什么力气再往前跑;就在这时,只见徐胤书脸不红气不喘地跑到缘筝身边,一把抓起她的背包背到自己身上,然后右手拎着自己带来的食物、左手牵着缘筝,两人加快脚步,一路跑向最前头。
徐胤书在去年校庆是负重赛跑冠军,但这次他负担的东西更多,又拉着缘筝跑,他竟然还能跑第一,引起不少同校的男同学发出惊呼!
一群人跑到海边看见旗津海岸又长又直,沙滩上有几个男女国中生在齐心协力筑起一座沙雕城堡。海岸与晴天虽然只有一种颜色——纯净的蓝,却又是美得惊人!伴着海风吹来海水的清馨,杜缘筝顿时觉得心胸开阔,又像得了选择性失忆症般忘了所有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