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个消息,展凌云心中的大石放下了,皇上会在御花园里设宴,代表有什么喜事或者心情正佳,趁着这好机会告假,多半可以获准。
将马匹交给侍卫,展凌云徒步走向设宴的地点。
“将军,您总算来了,咱们就等您一个人了。”皇帝跟前的太监笑嘻嘻地招呼着,带领展凌云走向席中。
展凌云心中着实纳闷,他并没有明确表示会在今天进宫,怎么会有就等他一个人的说法?
“将军,坐啊、坐啊!刚刚朕才派人前往将军府邀你前来,想不到你速度这么快。”皇帝笑容满面地招呼:“今儿个这聚会可是特地为你举办,几天前朕就吩咐下去,务必办得有声有色,待会儿上场的重头戏肯定是你不曾见识过的。”
“是。”展凌云虽觉疑惑,倒是没有立刻问出口。
宴会随即热闹展开,所有人附和着皇帝的喜好,沉溺在一片歌舞升平的欢乐气氛中。展凌云却只是端坐在位子上,等待适当时机向皇帝开口告假。
“实不相瞒,朕今儿个设这场宴会,并不是只为了吃吃喝喝,而是有一桩天大的喜事要告诉诸位。”皇帝注意到展凌云一点都不感兴趣,立刻撇下一群演奏的乐官,“展将军,你知不知道朕所谓天大的喜事,指的是哪桩?”
“微臣虽不明白,但天大的喜事,自然是该庆祝。”展凌云恭敬地说道。
“朕十分赏识你,因此决定将今年刚满十六的长宁公主嫁给你,今后你的身份除了护国将军、镇远侯之外,还是皇室的驸马爷。”皇帝大声地宣布,举起酒杯邀展凌云对饮。
“回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展凌云一听这消息脸色骤变,连忙抱拳下跪,摆出赎罪的架势。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皇帝脸上热切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解的微愠。
“启禀皇上,臣早已定下亲事,不到三天就要成婚了。”展凌云不卑不亢地说着:“不瞒圣上,今儿个微臣进宫来,就是为了邀请几位大人莅临婚筵。”
“大胆!没有朕的允许,身为臣子的你竟敢擅自成婚!”皇帝将酒杯往几上用力一搁,里头的酒液溅出大半。
“请皇上息怒,臣与未过门的妻子情投意合,早已许下山盟海誓,臣实在不愿做个背信忘义的小人!”展凌云一揖到地,恳切地请求皇上谅解。
“这是朕赐的婚姻,怎能说娶了长宁公主是背信忘义?谁要敢说,叫他来朕跟前说!”皇帝暴怒地说着,一口驳斥展凌云的理由。
“回皇上,能够册封为护国将军、镇远侯,臣认为已经是莫大的恩宠,像臣这样一个粗鄙的武夫,实在不敢高攀金枝玉叶的长宁公主。”展凌云自贬身份,急切地说着:“满朝文武官员,多的是比臣更加适合的人选啊!”
“朕看你年近三十仍未娶妻,好心把公主许配给你,而你竟是这种态度!”皇帝不以为然地怒视展凌云。
“皇上请息怒,臣绝对没有嫌弃公主的意思,只是……若臣弃糟糠而不顾,在外人眼中看来,就与趋炎附势的小人没有两样啊!”展凌云连忙跪在皇帝跟前,重重地叩头,“臣的未婚妻子不像公主那般高贵,但她与臣的感情天地可表,恳请皇上成全。”
展凌云认真的请求震撼了每个人的心灵!
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干犯圣颜、不惜舍弃可提升名望地位的联姻,普天之下,像他这样不慕荣利、不畏强权的男子,恐怕不多见。
皇帝看见展凌云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脸上僵凝的线条也趋于和缓。
“朕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嗯……不如就这样吧!你娶长宁公主当正室,原来的未婚妻子当偏房。”皇帝考虑半晌,作出此项决议,“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经地义,朕相信长宁公主会谅解的。”
“请皇上恕罪,臣实在不敢委屈公主。”展凌云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打定主意推拒这桩姻缘。
“大胆!区区一个护国将军,竟敢三番两次拒绝朕的好意、扫朕的兴!你当朕是没有脾气的吗?”皇帝这下真的冒火了,大掌用力拍在几上,令置在上头的醇酒、佳肴、瓜果……全数翻倒。
“皇上息怒,皇上请息怒!”在座大臣立刻跪了一地,有人甚至磕头磕得砰砰作响。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不准再有异议!”皇帝暴怒地拂袖而起,饮宴的乐趣已被破坏殆尽。
“恳请皇上降罪于臣,臣无论如何不能娶公主为妻!”冒着受死的危险,展凌云不顾一切脱口而出。
席上登时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怀疑展凌云是不是脑筋不清楚,就连皇帝也深觉不可思议。
“好个展凌云,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办你?”皇帝怒极反笑,一瞬也不瞬地注视展凌云坚决的神情。
“圣上,可否听臣一言?”司马翔见情势不妙,立刻试着打圆场。
“说!”皇帝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近几个月来,突厥又有复苏的迹象,寇扰边防,根本无视我大唐的声威,武威将军、风雷将军分别遣使来函,说明亟需援助。”司马翔故意不提赐婚,由旁事切入。
“朕的确为了此事躁烦。”皇帝沉吟地说道。
“臣建议,不如让护国将军带兵前往,对付突厥除了谋略之外,经验更是不可或缺,朝中最能胜任的,非护国将军莫属。”司马翔明确地分析着。
“司马卿说得没错,朕原有此意。”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赞同,随即转向展凌云,“除了娶长宁公主,朕另外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愿意带兵出征,朕就不干涉你婚姻的自由。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再来答复!”
“臣遵旨!”展凌云叩首谢恩,紧蹙的眉峰却没有放松的迹象。
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然而,他真舍得离开程淮清,到边关作战吗?
返家路上,展凌云的眉头没有一刻放松,直到进了家门,才勉强自己打起精神。
“凌云,你回来了。皇上准你假了吗?”看见儿子推门而入,展夫人放下手中的针绣,开心地问道。
自从得知儿子对程淮清的爱已牢不可破,展夫人决定接纳程淮清成为展家的媳妇,并为儿子即将成婚而欣喜着。
她手中的织锦鸳鸯枕,就是送给他们的新婚贺礼。
“娘,婚事恐怕要暂缓,先准备一些御寒的衣物及药品,三天之后我就得出发了。”展凌云勉强挤出笑容,佯装轻快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啊?你要御寒衣物及药品做什么?前不久才从北方回来,现在又要出发到哪里去?”展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在脸上,“老天保佑,你该不会……又要出征了吧?”
“您别大惊小怪,这个机会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能够为朝廷效力,是孩儿的幸运,也是母亲您的光荣啊!”展凌云拍拍母亲的手,安抚地说着。
“这种光荣我宁可不要!”展夫人泪眼婆娑地喊了出来:“为什么是你?为什么?难道没有其他人可以派上用场吗?干吗非得要你不可啊!”
“娘,拜托您冷静点!我只是去打个仗,又不是不回来了,您只管在家等我的好消息,相信我,孩儿很快就会回来陪伴您老人家。”展凌云拭去展夫人脸上的泪水,极尽所能地劝慰着。
“你教我怎么冷静?你可是我惟一的儿子,我不想到了这把年纪还要操心你的安危。好不容易你要娶媳妇,现在却突然要你到千里外的蛮荒之地,皇帝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如此不通人情!难道咱们展家三代为朝廷付出的还不够?我可不要我的儿子和丈夫命运相同……”展夫人完全听不进儿子的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