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尔盯着裴雅,微扬的嘴角,似乎明白裴雅心中打的主意。“杀了你对我没任何好处。事实上,我原本也很欣赏你,你活泼自然的个性,和那些个只会假笑造作的公主、淑女们都不同。你会捉弄杰洛士、会同凯雷特斗嘴、替沉寂的莱恩王宫带来欢笑。我一直很喜欢你,也曾想当你的朋友,直到……直到……”说到这,安道尔忿忿地住了口。
拖延时间、拖延时间,只要拖延下去,一定会有人发觉不对劲!裴雅向自己加油着。
“直到凯雷特告诉你他要娶我,破坏了你当莱恩王国的国王的计划?”裴雅猜测的接下去。
安道尔假意无奈的摇头。“你一直搞不懂,我不要王位!我甚至不在乎凯雷特娶妻立妃!因为我知道为了王位的继承,他必定得立妃──但我无法忍受他爱上你!”最后一句话,安道尔爆发的低吼出来。
他的痛苦嘶喊,吸引了斐雅的全部注意。她研究着他脸上狂怒的恨意,终于顿悟为什么安道尔如此恨她了。
一种谁都没有意料到的情感──嫉妒!
“你不想当国王,你是想当皇后!”裴雅不敢置信的开口。
安道尔把裴雅的震惊误当做鄙夷。“你觉得我很恶心是不是?你天生是一个女人,怎会了解我的痛苦?你可以明白的公开你的爱情,坦然的接受凯雷特全部的深情,你怎会了解每一个放肆的眼神都要压抑,内心深处的真情被凯雷特当成玩笑的那种心情,和仍要现出笑脸掩饰的那分感受?”安道尔低吼出心中的伤痛。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他泣血的悲哀。十多年的爱恋,无处倾诉,积压在他的内心,压得他好沉、好重。
“你知道每次我当他的替身,躲在床上时,全身就像是被嫉妒的毒蛇噬咬一般,内心不断的猜疑,他是变身为狮子?还是约了某个女子见面?但是我从不敢问!因为我没资格。我对他的爱绝不会比你少,甚至比你更久。但是为什么你的感情就受到了众人祝福,而我的却是最见不得人的耻辱?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因为他甚至不曾怀疑过。他以为我爱的人是你!”
斐雅无言的回望安道尔,震惊于他的笑容下,竟藏着如此深沉悲哀的感情。
一时间,除了月光,房间内寂静无声,仿佛连万物都无言以对。
缓缓的,安道尔举起手中的长剑,月光下的长剑,映照出安道尔的爱情。裴雅立刻清醒的记起自己现下的处境,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保命要紧。
”呃──安、安、安道尔,其实杀了我,呃──对你的处境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嘛!看在你我以前的交情上,你、你……”裴雅紧张得都结巴了。
“你一死,凯雷特就会是我的了!你死了,凯雷特心碎得不会再娶,他就会永远待在我身边。你得到他的心,我得到他的人,很公平,是吧!”
裴雅看着安道尔握着剑一步步的逼近,她也一步步的后退,到小腿肚抵到了床沿,跌坐在床上。
安道尔满意的扬起笑容,举起长剑,对准斐雅的喉咙。银白的剑身,在银白的月光照耀下更形森冷。
“祈祷吧!以前两次都是凯雷特救了你,但是今晚凯雷特必定变身,再也无法救你了!”
裴雅像是被催眠的看着安道尔的长剑往她刺来,被吓呆的脑子紧闭上双眼,死前的脑中,全是同一个人的笑容──
仿佛过了好几辈子,预期中的死神还没有降临,裴雅才敢放大胆子的张开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手毅然无畏的捉住长剑。顺着剑身滴滑的殷红血渍,和银冷的剑身形成休目惊心的对比。
顺着手臂看上去,裴雅看到一个应该是不可能出现的人──
“凯雷特!你怎么……”裴雅讶异的瞪着手臂的主人。
不仅是裴雅讶异,连安道尔的表情都像是心中最恐怖的鬼魅具化成形般的瞪着凯雷特。
“你今晚必定变成狮身的!”安道尔低喃的语句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凯雷特直直的望入这个比亲兄弟还信任的男人的眼中。“我是!直到我在密道中看见你欲追杀裴雅。失去她的恐惧,刺激我冲破了最后的一道关卡。”
安道尔脸色苍白,身形摇晃了一下。“你一直躲在密道中,所以你全听见了?”
“安道尔!”凯雷特低哑的嘶喊,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其实你心底早已有了怀疑,不是吗?否则你不会特地选在今夜设下陷井。因为如果主谋者是我,绝不会放弃你们成婚前的最后一个月圆夜!你也不用太自责,或许我的的心底也有想乘此机会,强逼你正视我的感受,否则不会明知道你不可能离开裴雅太远,仍故意踏入你的陷井里。好了,现在我们两个都达到目的了,可惜的是,我们两个也都输了!”安道尔无奈的说着。
凯雷特的反应不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吗?为什么他还不能接受事实而感到悲哀呢?
安道尔凄凉的一笑,眼中悲哀的神情,让凯雷特不忍卒睹的偏过头去。安道尔却乘此机会弃剑,侧身朝床边的裴雅扑去。
凯雷特心中一凛,跟着安道尔的身形偏过身子,挡在裴雅的身前,并且立刻倒转剑身,握住剑柄的朝安道尔挥去。
而这却只是安道尔的一个虚招,他乘凯雷特转剑的空档,朝上次凯雷特砍断小白蛇后把剑兀自留在原地的角落奔去,并且拿到剑后,回身往凯雷特刺去。
安道尔的每一剑都又狠又猛,凯雷特在闪避不及的情况下,不得不举剑自卫。
安道尔像是不顾自己生命般的任由自己的空门大开,一味的豁命狠攻。两人的剑法原就习于宫中的一位武师,招式相异不多,而安道尔又往往只顾伤敌,不顾凯雷特的剑尖已比到要害,致使平常剑法较安道尔为佳的凯雷特,在不愿伤他的情形下,渐渐被逼于下风。
裴雅看得心惊胆跳,紧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的惊呼会让凯雷特分心。
听到声响的卫士,撞开门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面都愣住了,不知道热斗中的两个人只是像平常一样的在比武还是来真的?
在安道尔不闪躲自己胸前的剑尖而一剑刺入凯雷特的左臂后,卫士们终于明白安道尔的意图,立刻拔出剑来护卫王上。
“住手!”凯雷特按紧左臂,眼睛不离开安道尔的下令,“统统退出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违令者斩!”
卫士犹豫了一下,终究听令退出。而安道尔也再次举剑攻击。
月娘似乎也不忍见这对手足相残,掩脸的躲进乌云后。阴暗的房间内,只见两个高大相似的影像,各自尽力的挥动手中的长剑,偶尔长剑相击,迸出桔色的火花,更增添危险的气氛。
再势均力敌的争斗,都会有胜负之时的一刻。黑暗中,其中的一人,慢慢的退往墙。凭着心灵相通的直觉,裴雅知道那是只守不攻的凯雷特。
当决定性的一刻来临,两人都尽力的挥出手中的长剑。
时间似乎在此静止,除了当中的一把长剑缓缓下垂,两人都像木偶般的僵住,剩下唯一一把的森冷的长剑,横互在彼此之间,动也不动的平举着。
尽管将眼睛睁到最大,裴雅无法看出到底剑在谁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