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燥热感让她变得迷惘不安,甚至让她忘了不该听信他的花言巧语。
“千林扫作一香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唤作拒霜知未称,看来却是最宜霜。”
这首诗是宋人苏东坡誉称芙蓉花乐天知命,不拒寒霜的气节。他细声吟念,有诚有意,她不禁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她看到了除去侵略狂野的他。但并不是她想像中的傻蛋,而是一个温柔多情的男人。
她害怕了!
她的心已死,所有的情感已经被驱逐出境了呀!但为什么在这个男人的热情通视下,她的心狂烈猛跳,她的情如滔滔江水?
她惊惧他眼里的热情会点然她情感的火苗,急忙地把头低下去,但天知道,她心底的回应更胜过他眼中的热情。
“玉娘——你在害怕什么?”他伸手端起她的脸。
“我——没有!”
“你有!”
她呼吸急促得无言以对。
面对他这样亲密的举动,如果是以无奈的心情面对——只是单纯的无奈,没有任何的希望存在,她的心可能会平静一点。在她走进信春院之时,她就已经认清被任何一个陌生男人沾污是迟早的事,而这个想法一延续下来,竟让她觉得自己非常可笑,好似她天生犯贱,认定自己和窑子里的姑娘一样,身体可以任人蹂躏,那是她唯一可以酬谢她的恩客的方式。
但此刻,她心底却有个明白的声音告诉她,眼前地所谓的“思客”程子湘,他的一举一动,就算是亲吻她、搂抱她,抚摸她的脸颊,凝视她的双眼,甚至诉说讨好她的话语,在传给她的讯息都不是单纯兽欲般的肉体享用,而是掺杂了这世间最珍贵的爱情。
掏空的灵魂深处,原来她最恐惧、最没想到的,竟然是这点——早在第一次被他拥入怀里时,就想要的爱情。
这是她最害怕发生的事,因为一旦她开始接受他的爱,她就会倾囊付出她的感情。
万一,他弃她而去……
很差劲的预感在脑海里油然而升。她宁愿孤寂老死,也不要牵扬挂肚,陷入无穷深渊的追海之中……
他是订了亲的人……
她心中响起了一个震天的声音——她是被买回来的。
“不要——不要——”她在内心呐喊,什么都可以给他,就是不能给他感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真要失去宝贵的贞操,她倒宁愿毁在有人道精神的他的手中,起码第一次被蹂躏的只是身体,而不是比身体还要重要的心灵。
她抬头,不再惧怕!
“如果你打算开始要求我尽我的义务的话,那请开始吧!”她认命的表情,没有半点悲伤。
此时,跳动的心,只是为了支撑她的躯体,尽她的义务!
这下,无言以对的是他——子湘。
在他的惊诧中,她的衣裳飘然而落,仅存贴身的衣物……
然而,他并没有露出饥不择食的眼神,死命的盯着她姣美的身体。反而是直勾勾望进她的双眼。
他似在校巡什么似的,在她的眼眸深处里探索着……
突然,他上前抱住她,吻住她的唇。
她像个死刑犯,等待他的摧残。
床上洁净的被单,无言预期着一份悲哀。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任他热烫的唇亲吻她……
就像是在怡春院里一般,他放肆而贪婪的吻着她,从唇边攻向脸颊,不温柔的用舌尖挑逗着她的耳垂。
突然,他在她耳边轻轻吐气。唉!那感觉真不好受,麻麻痒痒的,但她忍着。不料他变本加厉,轻咬住她的耳朵,吐气改成吹气……
她受不了,忙地转过头,避开他捉弄似的挑逗——
猛然,她觉得不对劲。在怡春院里,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粗鲁归粗鲁,但她从他浓浓鼻息声中,可以感受到他浓厚的欲望。而这一次,那狠劲似乎假了点……
她张开眼,发现他一双眼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天!他真的是故意的。
她想抽身而退,却被他短得紧紧的。
“这一次是处罚你乱说话——”
说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她的颈边,然后——
狠狠地吸吮着。
“啊——”
她痛叫起来,却挣不开他的臂弯,只得再次成了他攫获的小绵羊。
他放开她后,满意地笑看着他的杰作——红通的唇印,起码要五天才消得了。
“来——把衣服穿让,下次不要用轻贱的语气对待自己,那样会伤了我的心!”
天!她是碰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明明是他占了便宜,竟然变成了她的错?
她差点找他理论,只是衣衫不整,害得她脸红,只好作罢,退在一角猛力思索——他到底要干嘛?
“玉娘——这几天我有要紧的事情待办,可能没有什么时间陪你,你自己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跟范江说,他会帮你料理一切的。我想这些天你一定很累了,你好好的休息吧!我不吵你了。”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心头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失落感;她不懂,他到底要拿她怎么办?而她心头的失落感又是所为何来?
难道他是真的喜欢她吗?
可能吗?
而自己对他呢?
一阵秋风从窗缝溜进来,凉凉的,她打了个哆嗦,整理衣容,明白的告诉自己——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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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柯冰玉明白了更多的事情——
就像程子湘所说的,“梅苑”有福嫂和翡翠在,就是最好的栖身之所,吃的、喝的、用的,没有一件事情需要烦恼。翡翠真诚而贴心的关怀,让人窝心;福嫂一流的厨艺,更没得说,就连她这个伤心欲死之人,也为之胃口大开,多啃了几碗白饭。
如此享受清福,她脸色变得丰润,精神好多了。然而,受伤的心,又岂是一朝一夕所能治愈的?独自凭栏谁能意,深锁的秀眉,述说着她悲哀的命运,道尽了她心中挥不去的阴影。许多个夜晚,她从恶梦中惊醒,冷仟遍身,再也无法成眠。
她不知道,这种行尸走肉的日子,她还能撑多久?
真的不知道!
“玉娘,吃饭了!”
她回头,是从外归来的程子湘。看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身上还沾了一点、一点的泥巴,大概是骑马奔走了一段不长的路。他有时候很忙.忙起来两三天不见人影,有的时候却又没事干,整天留在“梅苑”里陪她。庆幸的是,这些日子,他并没有做出“辣手催花”的卑劣行为,非但让她保有完美的处子之身,而且对她很尊重。自从第一天的狠吻之后,他对她做出最坏的事,就是牵牵小手,但在午夜梦回之际,她却常常想念起他的吻,及他温柔的往视。
她不是木头,当然明白他那份呵护她的心。
他露出温暖的笑容,和往常一样,小手一牵,拉着她往饭厅走去。
其实,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说得露骨些,她爱死了这种感觉;他的大手暖暖地包着她的小手,就像同住了她所有的悲伤,也传送他炽热的情感。或许是因为她心里偷偷萌生的情感没有被自己发现,更没有被他识破。所以,只有在这时候,她会觉得被喜欢得没有负担。
在她住进“梅苑”第十天,翡翠语重心长的跟她说了几句话——
“小姐——”翡翠都是这么喊她的。“少爷对你是真心的,‘梅苑’是少爷最喜爱的地方,以前他在外头跑累了,就会回来这里休息个三、五天,养足了精神,又生龙活虎地往外做生意。这儿也从来不招待客人,就连他最信任的柳英川和江萍姑娘,他们也只当过两次‘梅苑’的客人,其中一次还是你住进来的那一次。他很关心你,每次要出远门之前,必定会再三嘱咐我和福嫂要好好的服待你。他是个好人,虽然有时候他看起来很霸道,但对我们下人很尊重,不知你相不相信,他从没对我们疾言厉色。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我想强逼你对少爷好一点,因为我也知道你的遭遇,可是你不知道,少爷喜欢你也是有很多的困难,他要面临的拦阻和压力,比你想像的还要多,有些话我是不能多说的,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快乐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