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她接了过来,感到有些局促。她想不止是宁尚萱,大概连范洛亭也都知道她和丛皓五年前所有的事了。
“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这个情况下再度见面,嗯?”范洛亨朝她咧嘴—笑。
缪令襄勉强一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让令襄尴尬了,真没礼貌。”宁尚萱适时替她解了围。“丛皓呢?”
“他有些事要处理,暂时走不开身。”
“喔。”宁尚萱挑挑眉毛,睨了缪令襄手上的花束一眼。“这种人的花可以不用收了,我帮你把花丢出去外面,你说怎样?”
“喂!”范洛亨皱起眉头。
宁尚萱咯咯笑了起来,朝缪令襄眨眨眼;她不禁也被他们逗笑了起来,原有的一丝不安也退去了。
“我想你会想知道周克诚现在的情形。”玩笑过后,范洛亭正色说道:“他和他的手下已经被警方逮捕,目前已被押解回美国接受调查,以绑架勒赎和谋杀的罪名接受审判;一旦判刑确定,他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威胁你了。”
缪令襄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抱着花束。她并不惋惜周克诚会有这样的下场,只是隐隐为他感到心痛。如果不是他执迷不悟、一错再错,或许情况不会落到如此地步;这都是他罪有应得,又怨得了谁呢?
范洛亨打量了她半晌,才缓缓问道:“你记得你中枪之后的事吗?”
她顿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周克诚开枪之后,我们的人正好及时赶到;如果再慢个两秒钟,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范洛亨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微微蹙眉。“可是你们怎么会知道……”
“知道你们在那座岛上?”范洛亨接口,然后一耸肩。“这得归功于丛皓了!要不是他未雨绸缪,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恐怕我们也救不了你们!不过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他斜睨了她一眼。“这两个月来,你的确让我们忙坏了,缪小姐。”
她在范洛亨眼里看见的是笑意吗?“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一开始是的!”他坐正身子,神情变得严肃。“我和丛皓是从高中时代认识至今的拜把兄弟,对他可以说是再了解不过。他在女人群中一向优游自在惯了,我猜他一直没碰到一个令他想安定下来的对象,直到你出现为止。但你却狠狠地打击了他,让他连你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
他顿了一下,才缓缓接口,“我认识他这么久了,从来没见他像那阵子那么消沉过。你伤得他很深!”
她知道。缪令襄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他恨我厂她低语。
“曾经,是的。爱和恨只是一线之隔,或许这也是他一直忘不了你的原因!”见她脸颊微微泛红,他咧嘴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你把他变成一个只要工作不要休假的工作狂,或许我们的事业不会如此成功,周克诚也不会对巨擘集团这么有兴趣了。”
她知道范路亨只想让她轻松一点,但是她并没有微笑。“你们早知道我和周克诚计划绑架他?”“不算很早,只是丛皓对你的再次出现觉得疑惑,要我去查了一下你的背景,我们才知道有周克诚的存在;又很碰巧我对这个人还有一些印象。丛皓和周克诚之前有些生意上的磨擦,在知道你和周克诚的关系之后,丛皓便做了大胆的假设。当时我认为他是庸人自扰,但后来证实他是对的!”
“你们怎么知道那一天……”
“周克诚会在那一天下手?”范洛亨扬起一眉,沉声接口道:“不,我们并没有料到周克诚会在那一天展开行动,而是之后丛皓联络上我们。”
“他带了消息出去?”她微微一愣。在那段时间内,她和丛皓几乎都在一起,如果他这么做,她不可能会不知道……
“这你得去问他了。”范洛亨咧嘴一笑,然后起身。“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尚萱,你还打算继续在这儿打扰人家吗?”他朝宁尚萱使了个眼色。
“我还有话想跟令襄聊耶。”她噘着嘴巴。“人家她又没有赶我。”
“等她康复之后,你多的是时间跟她聊。别把人家的不好意思当成是默许你厚脸皮的表示。”
他把一脸不情愿的宁尚萱拉向门口,临出门前又侧过头来,“还有,我要谢谢你救了丛皓——救了我最重要的朋友。若不是你,那一枪打中的可能是他的心脏,我们现在也看不到他了。”
缪令襄浅浅一笑,没有注意到那两个人悄悄地退出房门。有那么片刻,她就这么静静地望着窗外漾满余晖的天际,陷入了恍惚的思绪之中。
而病房外——
“她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是个对丛皓虚情假意的女人。”宁尚萱若有所思地说道:“依我看,她对丛皓也不是全无感情,否则她也不会愿意为他牺牲生命了。”
“你能了解最好。”范洛亨睨了她一眼。“就算没有缪令襄,丛皓也看不上你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她睨了他一眼,思索地侧着头道:“既然如此,我有个提议…
“什么?”
当缪令襄再次从睡梦中飘回现实的时候,窗外的天色早已漆黑一片,病房内却是满室昏黄柔和的灯光。丛皓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她的手。
她温柔地一笑,抬起手轻抚他颊边的胡碴。“你来多久了?”她的声音仍然微弱,但已经比稍早醒来时好多了。
“几乎一整个晚上。”他将她的手握至唇边,吻吻她的指尖。“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叫医生来?”
她摇摇头,不放心地伸手抚过他的脖子、宽肩,而后是他手臂上的绷带。看到纱布上隐隐渗出的血迹,她忍不住咬紧下唇,泪水威胁着夺眶而出。“一定很痛,对不对?”
“不会比你挨的那一枪更痛!”他一手轻触她肩上的纱布。他不知道这几天自己是怎么过的,想起她了无生气地躺在他怀里的那一幕,他担忧得几乎快要发狂。那只是一个礼拜之前的事吗?感觉像是一整年。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计划绑架你的?”她低声问道。
“我并不知道,只是我认为你的目的绝不单纯,所以和洛亨讨论过这件事,也对周克诚做了详细的调查;但是我并没有料到他居然会利用你来绑架我、将我偷渡到一个无人岛上去。”他淡淡地微笑。“他的确成功了。”
她垂下睫毛,手指无意识地画着床单的边缘。“洛亨告诉我,你从岛上带消息出去给他们。”她悄声问道:“你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每三天送一次补给品来的那两个家伙,记得吗?有一次我听见他们交谈的话里掺杂着西班牙文,我就走过去和他们聊聊。原先我只想试试看,没想到他们居然很惊讶我会使用他们的语言,所以就和我聊了起来。”
见她讶异的表情,他轻描淡写地耸肩,“你可能不知道,几年前我曾经在西班牙待过一阵子。”
缪令襄沉默着,听着他沉稳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雇用他们的人显然只警告他们不准送我们离开岛亡,并不知道实际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他们,我的朋友只是和我开个玩笑,但我决定反悔了,所以想请他们帮我传个讯息给对方,他们也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