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居然是她策划已久的一场复仇行动。
“如果你的用意是要吸引我的注意,你的确是办到了。你让我相信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结果这一切早在你意料之中。”丛皓侧过头来看她,声调冷冽地道:“这么说来,在我为你神魂颠倒之际、再毫无预警的消失,就是你最终的目的?”
她垂下睫毛,搁在膝上的手微微颤抖。“你并未损失什么,不是吗?”他并未损失什么?他几乎想大笑起来。他紧盯着她,既想狠狠地摇撼她,借以发泄他这些年来的挫败和愤怒不平,又想狠狠地吻得她昏眩喘息,惩罚她让他的心如此痛楚难当。随着她的离去,他的心也被削去了一大半。
然而他只是握紧拳头,音调是致命的冷静。“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缪令襄咬住下唇,别开头去不看他。他却野蛮地攫住她的下巴,命令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他咬着牙重复道:“既然你已经引诱我上钩了,你应该更可以对我予取予求,不是吗?天知道,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摘下来给你,但你却选择离开了我!为什么?”
“因为我爱上了你!”她猝然低喊,抬起头来直视着他。“我居然爱上了你……爱上了我一开始想要报复的对象,爱上一个毁了我父亲的男人。”
泪水滑落,她挣开他的钳握,凄然地笑了。“你知道当我发现这件事时,我心里有多慌吗?我跟你相处得愈久,愈不相信你会是我父亲说的那样;我更害怕的是,当你知道我的目的后……你会如何恨我。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一切真相,会知道我的名字和一切都是假的,而我却无法告诉你我原来的目的是想毁了你。”
“所以你选择不告而别?”他半晌之后才紧绷地说道:“就在我跟你求婚的那天晚上?”
“对。”她不稳地吸了一口气,别开视线去不看他。“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又有多恐惧。不止一次我说服自己:把一切都告诉你吧,你会谅解的。可是我不敢,我害怕你不是真的想娶我,害怕你只是一时兴起,更害怕你会恨我欺骗了你。”
“你认为一个男人捧着一束花、选了一只完美元瑕的钻石戒指,像个毛头小鬼般坐立难安了一整天,只为了向你求婚是一时
兴起?”他粗嘎地道。
她注视着他,表情看来十分讶异。
该死!他不该告诉她这么多,让她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噢,她一定很得意吧?
然而她只是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兀自颤抖。“我不知道你也有坐立难安的时候。”
他也不知道!丛皓抿着嘴唇想。现在他明白为什么自己向她求婚的那天晚上,她会那么不安和惊惶。当时他以为是因为她没有心理准备,但是他不在意,他愿意等她准备好,等到她点头将自己交给他那一天。
然而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却发现她消失了,她的住处人去楼空。那三个月里,他居然对一个连名字都是捏造的女人疯狂迷恋。
“你应该告诉我的。”他冷硬地说道。
“如果当时我说了,你会原谅我吗?”
“总比你突然消失的好。”他粗鲁地打断她。“如果你真有心想告诉我一切,你多的是机会坦白,而不是用突然消失来回答我。”
“请你试着了解,丛皓。”缪令襄恳求地看着他,手指因紧绞而发白。“那天晚上我彻夜难眠,害怕失去你,更害怕你的不谅解会撕裂我。我原本已经打定主意,第二天就将事实真相告诉你,但那天半夜却接到美国来的电话,我父亲过世了。”
他放松纠紧的眉头,微微愕然。
“你不明白吗?那是促使我决定马上离开的理由。我想,或许这是我父亲的意思,他不希望我们在一起。”她声音酸楚地道:“我父亲过世之后留下一大笔债务,全靠我和司权一点一滴的偿还;司权过世之后,这笔债更全落到我身上,这也是我会答应帮忙周克诚的原因,因为他允诺会将他欠司权的钱全数归还。”
“你可以回来找我,向我说明一切。”
“我怎么能?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想我,也或许……你根本没在乎过我,我不想自讨没趣。”
丛皓没有开口,视线定在她颤抖的红唇上。他不会让她知道他是如何疯狂的找过她,从一开始的愤怒生气,到后来的心灰意冷。整整有半年的时间,他几乎翻烂了全台湾的电话簿,找寻所有叫杜娴绫的女人,结果不但徒劳无功,还惹来三个同样叫杜娴绫的女人对他纠缠不清。
他倏地起身,她不明所以地仰视着他。
“丛皓?怎么……”
“很精彩的故事!”他的声音和表情一样冷淡。“我很佩服你说故事的能力,但我对它的可信度依旧存疑。”
缪令襄怔了足足有五秒钟后才知道他的意思。她说了那么多,撇下了自尊和骄傲向他坦承了一切,他却仍然认为她在说谎?!
血液迅速冲上她的头顶,令她再也无法承受。
“你仍然不相信我,是吗?你仍然认为我在骗你!”她低喊着,所有强自压抑的情绪和委屈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你该死,丛皓!”、
她歇斯底里地吼完,他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大力甩开他的手,盲目地朝海里冲去。
“令襄。”丛皓一惊,立刻不假思索地追了过去;当他看见她纵身跃人海里时,霎时心神俱裂。他不假思索地跟着她跃身海中,等他的头冒出水面,他焦急地四下张望,待他看清那个雪白的身影在他左前方沉浮时,马上拼命往前游去;直到手臂楼住她的衣角。、
他立刻将她往自己的胸膛带,一手勾住她的颈子让她的脸仰上。她在水中拼命挣扎,海水灌进他的嘴巴和眼睛里,将他肺
中的空气全挤光了。他用力踢动双脚浮上海面,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她拉回岸上。
他们瘫在沙滩上,两个人都拼命喘气。缪令襄又咳又喘,湿透的衣物贴在她身上,令她簌簌地直发抖。丛皓恢复得比她快多了,一等呼吸稍加平息,他立刻不顾她又踢又咬地想挣开他,一把扛起她往屋里走去,她的挣扎徒然是蜻蜓撼柱,她的力气根本无法和他相抗衡。
进到屋里之后,他一把将她丢到床上去,令她几乎岔了气。她想翻身坐起,他已经更快一步压住了她,将她的双手反压在枕头两旁,雄壮的身躯压制住她的,她无法动弹。
“你这个小笨蛋!”丛皓咬牙切齿地吼,差点失去她的恐惧令他背脊战栗。“你差点害死我们两个。你以为你在于什么?表演淹死吗?”
一等她的呼吸稍加平息,她的怒气也随之爆发。
“我做什么不干你的事!我有救生员执照。”她吼了回去。“你以为我会为了你去自杀?你未免太高估了你自己。放开我!”
“去你的鬼执照!”他的双臂紧紧地箍住她,眼神怒得要发出火来。“你应该为你的行为被鞭打!在我和你的账还没算完之前,你休想摆脱掉我!”
“你的意思是,除非你主动丢弃,否则没有任何人能主动离开你;你的男性自尊无法忍受你被人甩掉的事实?”缪令襄尖锐地反击,发泄着同样的愤怒。“你混蛋,丛皓,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