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爱任何人。”她的声音和身躯一样冷硬。
“是吗?”周克诚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既然如此,就算我杀了他,你也不会有意见了?”
她倏然抬头。“你不会!”她咬着牙道:“你答应过我!”
“我不这么说,你怎么会乖乖帮我诱他上钩?”周克诚目光狡黠,缓慢地打量过她全身。“这招美人计很有效,嗯?瞧他对你那份难分难舍的模样,分明就是对你旧情难忘;现在我让你在那个鸟不生蛋的小岛上陪他解闷,他还得感谢我哩。”
“你……”她握紧拳头,极力克制想打掉那张粗鄙嘴脸的冲动。”
“怎么,我难道说错了吗?”周克诚倾过身,凑近她唇畔低语,“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快要他的命!丛皓可是集团中的重要人物,他失踪的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巨擘的股票会大跌不说,要是丛皓死了,巨擘集团的损失更是大得难以估计。
“现在他的生死全操纵在我手上,端就这一点,我就不信他的合伙人会拒绝我开出的条件,我们就看他们最后怎么决定了。”
“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会不顾一切地揭穿你!”她冷冷地道。
“如果我进了监狱,你也逃不了牢狱之灾,到时候谁来帮你照顾缪桀?”
她微微一震,眼底警戒升起。“你不是告诉我送他回美国去了?”
“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你的表现让我不太放心。”他耸耸肩,表情依然轻松自若;“他还在台湾。你放心,我会把他照顾得很好,但是如果你不乖乖听话,我也顾不得那个小鬼了。”
缪令襄的身躯绷紧,眼神怒得要发出火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周克诚居然如此卑鄙,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
“我也不想看着那个小鬼变成孤儿,所以别让我这么做!”周克诚将喝光的酒杯重重往吧台上一放,一手慢条斯理地抚过她僵硬的肩膀。“怎么决定,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走了。”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随即起身离开酒吧。
她瞪视着他离开的背影,感到知觉早已麻木。老天,她怎么会将自己逼人这么糟糕的情况?如果她稍有不从,危及的不止是丛皓,还有缪桀的命!
她根本没有退路!
***
丛皓背靠着一棵高大的椰子树坐着,嘴里咬着一根青草,眼凝望着远远的海面上。
这两个礼拜以来,他已经仔细梭巡过整个岛上,发觉缪令襄
是对的,那贝岛的确是一座孤岛。几天以来,这个海域极少有邮轮或渔船经过;即使有,距离也都太过遥远,所以他率先排除了向邮轮求救的可能性。
撇开他被囚禁不谈,那贝岛称得上是个梦幻之岛。岛并不大,但遍布着茂密的热带雨林和丰盛的水果,澄澈见底的海水下蕴藏着天然的珊瑚礁,五颜六色的热带鱼优游其中,湛蓝的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再加上被黄昏余晖笼罩的沙滩景色,美得犹如人间仙境。
他侧过头望向屋内,下意识梭巡着那抹纤细的人影。这几天来,他已经知道缪令襄住在另一边的房间里,和他中间隔了—个起居室。不知她是否刻意避开他,自从上回的争执过后,他们一直极少交谈,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表面上的和平——抑或是冷战?想到她对他视而不见的模样,他不由得开始感到恼怒!
他调回目光望向海面,时刻已近黄昏,那贝岛上的阳光和煦而温暖,将白色的沙滩蒙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光芒,给予人一种宁静祥和之感;若非那两个运送物资的仆人偶尔出现,提醒他并未远离现实,这儿几乎像是个远离尘世的度假天堂。
而距离他上一次见到那两个健壮黝黑的仆人,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他微微蹙眉,不太肯定。没有日历,岛上的白昼似乎特别长,对时间的概念也模糊了;然而他却发现心情反而不可思议的平静。他终于有更多时间可以沉淀下来,开始思索这五年来他一直无暇细想的事。
令襄当年究竟为了什么而离开他?原因不得而知,但他知道绝非像她说的那样,只是和人打了一个该死的赌!他不确定自己为何如此迫切想知道那个答案。
你还想欺骗自己多久,丛皓?他大声地质问自己。你还想为她找多少借口?答案已经昭然若揭,她的离开只因为她爱上了别的男人——比如周克诚,就这么简单,没有其他的理由了。
一个轻微的声响从他身后传来,他回过头,看见缪令襄就站在门边。她的头发编成发髻绾在脑后,几绺不听话的发丝挣脱了发网散落在颊边,衬得那张未施脂粉的小脸更加娟秀细致。
她显然没料到他会坐在那儿,似乎正在犹豫着该不该退回屋里。
正在踌躇之间,丛皓开口了——
“天气真好,不是吗?”
她沉默了半晌,才轻声答道:“是的。”
他朝她伸出手。她犹疑了一下,然后柔顺地将手交到他手上,在他身旁坐下。
“你早上离开了一阵子。”他说:“去见周克诚?”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
“我想也是。”他耸耸肩,沉吟地问道:“他要什么?”.
既然他问了,她也不打算隐瞒他,他有权知道周克诚打算怎么做。“他认为你用卑劣的手段迫使他卖掉公司,所以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你!”
“他打算怎么做?杀了我以消他心头之恨吗?”他挑起浓眉。
想起早上和周克诚的一番对话,缪令襄顿时感到胃里一阵翻搅。她垂下睫毛,不想让他看出她内心的忧虑。“他有可能会这么做。”她低声说道。
“你认为他杀得了我?”
“我不想冒险。”她甩甩头。“我们现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要杀了我们轻而易举,也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这儿。”
“我们?”
她别开头去。“我们!他威胁如果我不照他的话做,他会对缪桀不利。”
丛皓的臂膀肌肉微微绷紧。“这就是你自愿帮他的男人?”他嘲弄地道:“他甚至得挟持一个孩子来逼你就范?”
“我承认一开始是我自愿帮他,但我没料到他后来会……”她咬住下唇,试着说完一整句话,“我以为来得及警告你。真的,请你相信我。”
他没吭声。有好半晌,缪令襄以为仍会在他眼中看到猜疑,看到他嗤之以鼻的神色,然而他只是凝视着她,眼中闪着深奥难懂的光芒。她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或许他开始愿意相信她了……
然而他未置一词,只是拉起她的手,手指漫不经意地画着她的掌心。“你很少提及你的母亲。我记得你说过她住在温哥华?为什么她没有和你同住?”
看出了他不想继续先前的话题,她轻吁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感到如释重负。“我母亲在温哥华有些朋友,她住在那儿比较不会寂寞;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父亲在美国过世,她不想再住在那个伤心地。”
丛皓静静地坐着,听着她柔柔地说了下去。
“我父母亲的感情很好,也因为这样,我父亲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为了不让她触景伤情,我和司权习‘同意她移居加拿大.希望她能逐渐淡忘掉这件事。”
“你哥哥和周克诚曾经一起创业,是吗?”
她并不意外他怎么知道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