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点头,两个大男人转身离去。她环顾四周,拣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来,正想闭目养神一会儿,一个低沉男性嗓音响起,“席与蝶小姐?”
她猛地睁开眼,当那个高大的身影几乎整个笼罩住她时,她差点停止呼吸。她瞪视着他,心脏狂跳,身躯因惊惧而颤抖。褚拓……他的名字在她舌尖徘徊,却发不出声音。
“不,我不是褚拓,很抱歉让你失望了。”男人再度开口,将手上的酒杯递给她,然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她怔忡地看着他。不,不是褚拓……她注视着那张似曾相识的男性脸庞,感到一股不知该心安或是该失望的情绪。
她接过他手中的酒洒,定下心神,开始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他几乎和褚拓一样高大,有着一样的宽肩和修长的身材比例,他的头发比褚拓要长些,脸型也较狭窄,眼眸是较为温和的淡褐色。但是他和褚拓非常相像,那浓挺的眉毛和直挺的鼻梁,甚至连弧形优美的下巴都十分酷似,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褚磊?”席与蝶微微地笑了,放松了紧绷的心情。“你是褚磊。”
她记得他,就如她不曾忘了褚拓一般。在她的印象中,褚磊一直是个好朋友,是个会逗她笑、让她开心的大哥哥,不论两家是否交恶,他对她的态度依然没变。而褚拓……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太多莺莺燕燕,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
“很高兴你还认得我。”褚磊扬起眉毛,对她摇摇手上的酒杯。“喝吧,这酒是我亲自调的,保证绝无任何添加物。”
她的笑意微微隐去,察觉到他话里懒洋洋的戏谑。
“你也知道那件事?”她语气平静地道。“你也认为是我想杀了褚拓,是吗?”
“或许这个答案该由你来告诉我,是你吗?”
“我说不是,你信吗?”
褚磊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深思地盯着她看。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她突然问。
“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就知道了。当时我人在澳洲开会,接到乌立础的电话就马上赶回台湾。你知道立础吧?”见她点头,他继续接了下去,“大哥在被人救上岸之后,立刻请人打电话通知立础。我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最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你约他在甲板上见面,继而让他喝下那杯酒,然后将他推下船,企图制造他意外落水而死的假象。”
“我告诉过他,我不知道那杯酒被下了药,更没有想过要杀他,但是他不相信我。”席与蝶一甩头,握紧手上的酒杯,压抑地道:“如果他根本就认定是我要杀他,那他大可在获救之后马上报警抓我,把我关进牢里去。”
褚磊睨了她愤怒的表情一眼,以轻咳一声来掩饰笑意。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让你非要杀掉他不可。”他耸耸肩。“你知道他从小就背负着太多责任,他只是做到了我父亲在临终前要他做到的事罢了,如果不是席振旭太大意,大哥也不可能有机会从他手上买下那些股份,进而收购你们席氏。”
“我了解,但……你怎么能认为我会因此而想谋害他?”她低语着,感到既无奈又伤心。
“我相信你不会,因为你从小就崇拜他,不是吗?”见她微微一僵,他往后一瘫,慢条斯理地道:“问题是,只有我相信没有用,必须让大哥也相信才行。你应该知道除了你之外,席家多得是有动机想除掉他的人,你叔叔席振旭、还有席为丞。”
“叔叔不可能这样做。”她冲口而出,而后咬住下唇。“我承认,为丞和我都有杀害他的动机,但是……”
“但是你又极力否认是你们下的手。这就奇怪了,有谁那么大胆,会敢选在‘蓝天使号’上杀人?那是褚氏集团豪华游轮的处女航,船上戒备森严,没有邀请函根本上不了船,你也很清楚这一点。”
席与蝶沉默了。是的,她知道褚磊说的是事实,也的确无法否认这一点。她是那天唯一在场的目击者,根本没有其他人能证明她的无辜,即使有,褚拓也不见得会相信。
“如果你不相信我,那又何必来问我这些?”她苦涩地道:“既然你们早就认定了我是凶手,那么大可以到法庭上控告我。如果这能让你们对席家的恨意稍减,让褚拓放过振旭企业的话,我不在乎被关上二十年。”
他挑起双眉,似乎有些讶异她会这样说。“你宁可坐牢,也要保住你们席家那个巴掌大的小公司?”
“或许那对褚氏集团而言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公司,但那却是我们席家努力维持的心血,我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它。”她平淡地说道,目光柔和地望着他。“别忘了,在我的父亲抛弃了我和我母亲的时候,是叔叔二话不说地扛起照顾我们的责任,让我完成了大学学业。如果并购席氏仍不能让褚拓消气,那么请他尽管冲着我来,别再试图破坏席家仅有的一切。”
有好半晌,褚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看。那张姣美娴静的脸庞不带丝毫火气,有的只是坚决和毫不退缩的冷静,那强硬而不退让的倔强神情简直和褚拓如出一辙。想到这两个人对峙的模样,他不禁咧嘴微笑了起来。
“这些话,也许你该当面跟大哥说——如果他肯听的话。”他起身,有些惋惜地朝她伸出手。“我很想和你好好叙叙旧,不过我还有另一个应酬要赶,看样子只好改天了。很高兴见到你,与……席小姐。”
“我也是,褚先生。”席与蝶浅浅一笑,伸出手和他相握。
他投给她一个毫无芥蒂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开她视线。她望着褚磊的背影,想着至少她仍然拥有这份友谊,无论褚磊是否相信她的无辜。
如果褚拓也愿意相信她,那该有多好……
“你好些了吗,与蝶?”正想得有些出神时,饶邦睿已经来到她身旁。她调回视线,侧过头去面对他。
“我没事。”她轻快地说,朝大厅望了望。“叔叔他们呢?”
“干爹和他的老朋友聊得正愉快。至于为丞,大概和他刚认识的那位小姐到无人的角落去情话绵绵了。他伸出手道:“我有这个荣幸请你跳支舞吗?席小姐。”
他彬彬有礼的动作让席与蝶笑了出来,今晚第一次感到心情舒畅。她没有拒绝地将手放到他宽厚的掌心里,才刚起身,另一个低沉浑厚的嗓音唤住了他们。
“希望没有打扰到两位。”
席与蝶微微一僵,不用回过头去也知道来者何人。是褚拓。她原以为可以避开他的,没想到他还是找到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回过头去,该来的总是要面对。她仰起下巴,拒绝被他灼人的注视所影响。她才不怕他!
“褚先生。”她率先出声,感觉到饶邦睿鼓励地握紧她的手。而这一幕没有逃过褚拓锐利和观察的目光。“恐怕你是打扰了,我们正要离开。”
“那我只能说声抱歉了。我以为你会很乐意见见老朋友,所以特地绕过来和你打声招呼。”他不疾不徐地说。目光缓慢地扫视过站在她身边的饶邦睿,辗转回到她身上,然后眼睛微微眯起。
她真美!那袭简单典雅的白色小礼服完全展现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黑亮的长发往上盘成一个优雅的髻,只在颊边垂落几绺发丝,更衬托出她姣好细致的五官。合宜的淡汝勾勒出她剔透似玉的肌肤有如出水芙蓉,秀眉亮眸中透出一股无邪慧黠的气质,说不出的动人和灵秀,美得能吸引任何男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