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它一点时间,让它把这儿变成狗粪掩埋场吗?」他咆哮道。
任宛灵被他那一吼吓退了三步。虽说她早料到他会发火,但不知道他会这么生气。她不确定他是因为被从睡梦中吵醒而发怒,还是因为她的狗拉了他一院子大便而生气。也或是两者皆有?
「我真的很抱歉,康先生。」她再悄悄往後退了一步,确定他的拳头打不到她为止。「我会看好它,绝不让它再到这儿来;我们不会住在这儿很久……」
「我才不管你住多久,只要别再破坏我的安宁就行。」
破坏安宁?她瞪视著他的表情。他每天晚上扰人清梦她还没找他算帐呢,她的狗只不过叫嚷了几声,他居然敢说她破、坏、安、宁?
她再也没有风度压抑脾气了。「我已经说了我很抱歉,你还想怎么样?」
他才张开嘴巴,她已经连珠炮似地接了下去,「搞清楚,要不是看在你昨天帮过我的份上,我才不会对你客气。我已经告诉过你,本小姐对你的身家财产没兴趣,我翻你的墙是为了把狗狗抓回去的,我保证这会是它最後一次进你的院子里,这样你满意了吧?」
他正想开口,她再度截断他的话,「还有,告诉你,现在是中午出大太阳的时刻。一个正常人不会三更半夜出去鬼混,然後在中午十二点还赖在床上睡大头觉。如果你嫌我破坏安宁,尽管去报警啊,谁伯谁?我倒要看看是谁破坏谁的安宁!」
「在你搬来之前,我可没听见有人抱怨过。」他过了一会儿之後才说。
「那是因为这一带的豪宅户户都有隔音设备,只有我这一户没有。」
「你应该跟你的房东反应这个问题,而不是跟我。」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你围墙上的电网有通电,狗就进不来了。」
「如果我围墙的电网有通电,它早就变成烤小狗了。」
她恨的牙痒痒的,偏偏一时之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该说的话她都说了,也已经向他道过歉,这个妄自尊大的家伙总不能因为他的块头是她的两倍,就以为她好欺负,她任宛灵可不是被吓大的!
「我和狗狗立刻就走,不会待在这里惹人嫌。」她挺起肩膀,凶巴巴地瞪他。「本小姐要走了,让开!」
康诺张开的嘴随即又闭上,表情由原本的惊愕转为有趣。他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看著那个小女人抬头挺胸地走向前去捡起躺在地上的棒球棍,翘著浑圆可爱的小屁股。似乎直到这时,他才有时间好好地打量她。
她十分年轻,顶多二十五岁左右,一头略显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巴掌大的小脸蛋上镶著一双灵活慧黠的大眼睛,高翘的鼻粱下是一张温润的玫瑰色红唇,即使此刻她眼里怒火熊熊,她仍然是个细致诱人的小美人儿。
只不过这个小美人儿显然不是好惹的。他识趣地让到一边去,以免她余怒未消决定拿棒球棍痛扁他一顿。
「喂,叫你让开听到没有?」她趾高气扬地道,还用眼角的余光瞄他,活像他是一只长了翅膀的阴沟老鼠。
「如果你能把这些狗粪和垃圾清完再走,我会很感激。」他慢吞吞地说。
她顺著他的目光望去,正好瞧见大白狗已经将她的遮阳帽盖在它刚才「方便」过的地方,正心虚地用爪子拨土企图湮灭证据,令她的面子全盘扫地。
「狗狗,过来。」她故作凶狠地斥道。
大白狗对她的命令无动於哀,反而开始腻在康诺的脚边磨蹭,还一面对他猛摇尾巴,显然喜欢那个家伙比喜欢她多些。可恶,见到帅哥就把养了它好几天的女主人给忘的一乾二净,这只忘恩负义的狗!
「它叫什么名宇?」他问。
「我干么要告诉你?」她下高兴地道。
「既然它把我的院子当成它的公共厕所,我总得要对它有所了解。」他俯视著在脚边打转的狗。「它叫……大白?还是小白?」据他所知,白色的狗大概都离下开这两个名字。
「喔,这个。」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下好意思板著一张脸。「因为我不知道它的性别,所以暂时叫它狗狗。」
康诺扬起一道浓眉。什么样的女人会给狗取个名字叫「狗狗」的?而且居然连公狗母狗都分辨不出来?「它是只母狗。」他说。
「你怎么知道?」
他不打算和她讨论这个问题。「我以前养过两只獒犬。」
噢,那就难怪!她瞄了他一眼。而且由狗狗对著他猛流口水的情况看来,她也丝毫不怀疑康诺的魅力,不论是对女人或是雌性动物。
只除了她!她可不是见了英俊的男人就会扑上去尖叫的花痴,管他帅的天崩地裂都一样。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追求者已经够她烦了,她从不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
「狗都会有自己的势力范围,或许你应该重新训练它,让它养成新的习惯。」
怎么搞的,他突然和颜悦色起来了。任宛灵眼底的警戒升起,这家伙在打些什么主意?「我会的,谢谢你的建议。」
「不客气。」他漾起微笑,那迷人且电力十足的笑容令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脸颊开始微微发热。庆幸的是,他的目光并未在她脸上停留太久,令她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呃,你本来是在……睡觉?」她决定表达一点邻居的友善。
「对。」他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
「那么……你现在是要回去睡觉?」
「没错!如果你能和你的狗保持绝对的安静,我会很感激。」
「我很抱歉。」才怪!他总算也知道被人吵醒的滋味了吧?活该!
见他仍然脚步不停,她小跑步地跟了上去。
「嘿,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觉得如何?」她笑容满面地道。「你瞧,我们住的这么近,也算是种缘分。既然我们免不了要当上一段时间的邻居,或许我们应该交个朋友,也许将来你会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说不定。」
「喔?」他停了下来,侧过头来看她。「比如什么?」
「比如防小偷啊。你瞧你的围墙这么不保险,我和狗狗那么容易就爬进来了,别人也做得到,你不觉得很不安全吗?」她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他挑著两道浓眉,不打算告诉她这栋屋子有最周密的保全系统。至於电网,他之前并不认为有必要用——在她和那只狗住到他的隔壁来以前。
「再说你的电网早就坏了,小偷任何时候都有可能侵入这里。」她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愈想愈觉得自己的主意妙极了。「所以我们应该发挥邻居『守望相助』的精神,彼此好有个照应。狗狗也会帮你的。你说是不是啊,狗狗?」
康诺瞥向腻在他脚边吐舌头的狗。「你是说我们应该尽释前嫌、化敌为友?」
「多个邻居当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嘛。」尤其这个「邻居」还是个身材高大的肌肉猛男时,和他为敌简直是找死。
「这倒是。」他沉吟道,用一手搔著下巴的胡碴。「你不用工作吗?」
「不用。我是来这儿渡假的。」她流利地说道。不等他回答,她已经朝他伸出一手,「朋友?」
虽然他怀疑自己会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但瞧她一脸无邪灿烂的微笑,他还是伸出手和她一握。
「就这样喽。不吵你睡觉,我走啦。」再朝他摆摆手,那个小女人迳自带著棒球棍和她的狗往原来的地方走,看样子是想从那片围墙「爬」回她的阳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