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我车子一停下来,他们就离开了。”
成可希小心地从他怀中探头出去,那辆车早已不见踪影。
“这是新的追求方法吗?”他轻松地说,“或许我该试试这一招。”
她知道他只是想化解她的紧张。“我以为你还没回来。”她的声音低的像蚊子叫。
“我碰巧在回家的路上。你想马上回家,还是陪我去吃个有点晚的晚餐?”
“你还没吃饭?”
“是啊,饿到足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野兽派吃法。”
她不由得绽开微笑。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去哪里她都无所谓。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一家幽静的咖啡馆。坐定之后,成可希谨慎地瞄了眼窗外,确定那辆车没再跟来才安心。
“怎么回事?”侍者离去之后,孙胤问她。
成可希迟疑了一晌,才将今晚的情形大略叙述了一遍。
“这是第一次吗?”她说完之后,他立刻问道,“过去你有没有过过这样的情形?”
“没有……就算有,我也没发现。要不是今天我出餐厅时刚好瞄到那辆车,可能也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跟著我。”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浮上脑海。“你认为这和我报导黄映倩案有关吗?”
孙胤的表情告诉她,他也有相同的疑问。“我不确定两者有关联,但有可能。
问题只在于这些人是谁派来的?目的又是什么?你是站在黄映倩的立场,她没有理由对你不利。”
她咬住下唇。“有没有可能……是廖国延的妻子?”她低语。
孙胤微蹙起眉,片刻后才开口,“我不认为会是她。不过如果你担心,我们可以报警。”
“不用了,或许今天只是个巧合,是我多心了。”她勉强一笑。“对不起,让你特地跑这一趟,希望没有打扰你。”
“你永远不会打扰我,可希。”他握住她的手,深深地凝睇著她。“我很高兴你第一个想到我,真的。”
成可希没有回答,只是注视著他们交握的双手。她现在知道了,当她打电话给他时,心里其实是忐忑多过于害怕的,她一方面告诉自己没关系,孙胤会来接她的,只要他来了她就安全了。
另一方面她却又矛盾不安,害怕接电话的会是别的女人,更害怕他会决定丢下她不管,方才的一场惊魂击垮了她的伪装,她不想再假装自己不在乎孙胤,不想再假装他们之间没什么。她突然无法再保持缄默。
“孙胤?”她轻柔地唤他。
“嗯?”
“你为什么会想当检察官?这个工作既辛苦、报酬和付出的心力也不成正比,既然你也拥有律师身分,何不像伟雄那样选择自己开业?收人也会比现在丰厚。”
孙胤没有马上回答,保持了片刻的静默后才微微一笑。
“我想跟你说个故事。”他淡淡地开口。“我小时候在纽约住过一阵子,当时有位同学是黑人,有一天他出门,只不过是挡了一群混混的路,却被从楼梯上推下来死了。
“那群白人混混中,有一个人的父亲是政府官员,他们坚称是死者拿砖块要殴打他们,他们出于自卫才推了他一把,没想到那个黑人会不小心跌下楼摔死。最后,那群白人便被以证据不足、不起诉释放。”
成可希睁大眼睛,有些恶心欲呕。“怎么会这样?”
“那个孩子当时才十二岁,长得十分瘦小,我和他交谈过,他的家庭并不富裕,但他非常善良,待人也十分友善,况且他只有一个人,怎么说也不可能主动挑衅那群白人高中生。
“这个案件的判决出来后,我心里很难过,当时就想,如果我能站在被害者的立场,让正义得以伸张,而不是基于钱的考量帮人辩护,那或许能弥补一些遗憾。
而这就是我现在正在做的工作。”孙胤顿了一下,才温和地接了下去,“你知道,有些真凶往往就是因为一些黑心律师的私利而逍遥法外,我并不认为我的工作有多崇高,只是想尽力的去侦办我经手的每一桩案子,让案情得以真相大白。”
他是在暗示什么吗?成可希垂下睫毛。“我去查访过曹保元工作的酒店,发现他的名声并不怎么好。”
“无论他名声如何,他对我而言只是个被害者,其余都不重要。”
“曹保元过世之后,谁帮他处理后事?”
“没有人。”他半晌后才缓缓地道,“我这两天去了一趟曹保元的老家,才知道他还有一个老母亲,眼睛瞎了而且行动不便,全靠邻居的救济才能勉强支持下去,曹保元死了的事,没有人敢告诉她。”
噢!成可希咬住嘴唇,无言以对。
“明明知道这个人有罪,却因为证据不足而必须释放嫌犯,这种感觉很糟糕。我并不是和你唱反调,只是要求你站在被害者的立场想一想,别否定任何的可能性。曹保元或许欺骗了黄映倩,但感情的事原本就是你情我愿,不能因此就认定他该死。好好想想我的话,嗯?”
想起他所说的情况,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帮助了一个真正的罪犯吗?
“我不希望你是对的,那太可怕了。”她闷闷地说。
孙胤低声笑了。“不再生气了,嗯?”
她知道他指得是他们几天前的那一番争执,但她故意装傻。“什么?”
“装蒜啊,小妞?”他揉揉她的发丝,惹来她轻槌一拳的抗议。当他宠爱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时,她纳闷自己为什么没有挣开,仿佛那是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
“不早了,咱们回去吧。”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对了,为了你的安全著想,明天开始由我送你上下班。”
“啊?”她噘起嘴巴。“我上班时间也要用车怎么办?”
“那就别用!”
成可希还想抗议,然而他霸道的眼神告诉她,这件事绝无转圜的余地。
☆ ☆ ☆
“有人跟踪成小姐?”卢光羿讶异道。
“嗯。”孙胤的注意力仍然停留在手上的报纸。若他原本还以为跟踪事件只是成可希多虑了,那也被这篇报导完全推翻。
接连数天,报纸上全是黄映倩案所引发的讨论声浪,而黄映倩惊慌无助的照片更引起广大妇女同胞的声援及响应,指责检警双方因为急于结案而草率逮捕黄映倩的电话接踵而来,令所有人备感压力。
该死!孙胤喃喃咒骂。媒体的力量真是无远弗届,成可希应该没料到她的报导会引来这么大的连锁反应——连他也没料到。如果这个事件持续发酵,要让黄映倩认罪根本是难上加难。
“这没有道理。”卢光羿不解道,“如果对方是黄映倩的人,照理说成可希帮了她,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或许那些人只是想监视可希的行踪,不一定会采取什么行动。”孙胤沉吟,“我这些天找到一位目击者,他是那栋公寓的住户。曹保元死亡那天半夜,他看见一位打扮入时的女人从曹保元的住处离开,而且他愿意出庭作证。”
“真的?那太好了。”卢光羿精神一振,正想再开口说话,便瞧见主任检察宫和一名身材圆胖的男子正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孙胤、光羿。”来到他们面前之后,主任检察官赵大奇笑著介绍道:“这位是立法委员廖国延先生。廖先生,这位是孙胤先生,也就是你想见的承办检察官。”
“廖委员。”孙胤伸手和他一握,敏锐的直觉已经让他猜到廖国延的来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