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气了吗?”她小心的看着他的表情。
“没有。”
“可是你板着脸。”
“回去吧。”
他不想谈,她知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会有这种独来独往的个性,也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要让他习惯她,没有那么快。
算了,欲速则不达,她很有耐性的。
☆☆☆ ☆☆☆ ☆☆☆
这男人原来擅厨耶,
晚上要吃火锅的时候,她想着该怎么将火锅的汤头煮的好吃,结果一到厨房门口,却发现他已经在煮了。
男人不是非必要绝不进厨房的吗?怎么他……
不论温雨华之前对唐文权这个男人有着什么样的认定,在这一刻全都打翻,她真的觉得,她不太了解他。
感觉到门口有人,唐文权转过头。
“你来试一下。”他叫她过去。
“哦。”温雨华走了过去,就着他的汤匙尝了一 口。
“够味道吗?”他问。
“够。”有咸味,又有些隐隐的甜,味道也很香;他不是站在厨房装模作样,而是真的会煮耶。
“怎么了?”她怎么一脸崇拜又感动的看着他?
“我以为你不会进厨房。”
“不想让自己饿死,就得什么都学。”回了句,然后要她让开,将滚烫的汤分成两锅,然后端到外面去。 “你有吃不饱过吗?”她跟着他在客厅与厨房间走,想要帮忙拿菜,他却总是先一步拿走。
“去客厅等我。”他不让她插手。
“我可以帮你。”她又不是没进过厨房。
“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我又不是个连端菜都不会的大小姐,我可以帮忙。”她保证她没有他想像的那么没用。
“别跟我争。”他以眼神示意她乖乖听话,她只好跟着他回到客厅。
今天他们从超市里买回来的各类蔬菜,都已经洗好摆上桌,他将煮好的汤放在中央的电磁炉上,然后将窗户打开一些。
寒流来袭的晚上,气温很低,他们两个坐在桌子的两边,没有电视声的吵闹、也没有其他声音,她将碗筷摆到两人的面前。
“开动。”她笑着。两个人一同吃晚饭的美好感觉,可以让她暂时不计较他刚才的霸道。
她夹了几瓣莴苣进火锅里,看着他也做同样的事。
“你刚刚问什么?”
“什么?”她茫然了一下,然后想起自己还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哦,没什么,当我没问。”
如果他的答案是“是”,那只代表他有一段不美好的童年。她不认为现在这种情况,适合作这种“诉说”;她猜,他也不会想提。
“你说过,我们之间完全坦诚。”
“嗯。”她半咬着筷子,终于决定再把几朵香菇丢进锅里。
“那么你有问题就问,不必顾虑。”他同样把几朵香菇丢进锅里。
她表情顿了下,然后抬起眼。“如果你不想回答,你可以直接说,然后不要回答.我可以不要答案,可是我不要你为难。”
“你问。”
“你曾经有吃不饱过吗?”不加修饰,她将刚刚的问题再重复一次。“有。”
她表情又顿了下,突然改变问题。“为什么不让我进厨房?”
“太危险。”
“啥?”她当机,不懂这个答案的意思。
“女人进厨房,太危险。”他难得用这么长的句子去回答她的问题。
“危险?”她真的没听错!“我又不是没有进厨房煮三餐的经验,哪里会危险?”危险?如果她进厨房叫作“危险”,那他进去难道就不危险了吗?
“别跟我争辩。”他习惯性的蹙眉。
“我拒绝不合理的对待。”她闷闷地道:“你要给我一个能够认同的理由,否则我才不要听你的。”
“我的母亲死于厨房起火。”他淡着语气道。
温雨华一震。
“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我母亲很辛苦才生下我。五岁那年,我母亲因为厨房的失火意外也离开我;后来我在孤儿院里待了二年,在最后一次偷跑的时候,才碰上我养父,之后他就收养了我。”他的表情平淡又平静,如果她不是这么专心的盯着他,她不会发现,他眼里极力隐藏的心伤。
她心一揪,很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你为什么偷跑?”
“因为那家孤儿院表面上是做善事,实际上却是贩卖小孩的人口贩子。”
她低抽口气。
她知道贩卖小孩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当年他没有逃跑,现在可能在不知名的国外,也可能已经被杀了。
他……他不该受到这种对待。
“不必为我难过,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他淡淡地道,将莴苣夹进她的碗里,然后是沾了酱的香菇。“可是,你不该受那些苦。”她并不完全是个无知的大学生,学法律、又对太多事感兴趣的结果,是她参与了许多社会公益性的救助活动,所以她对社会上弱势者的黑暗处也亲自接触过。
那些家庭不幸福、年幼失估的小孩,其实并不少;现在的社会救助虽然不一定能够完全杜绝悲剧发生,可是至少仍留了个管道给大众投诉。
但过去呢?那些大人们一手遮天,而那些小孩们只能接受无情的命运,被利益薰心的大人当作敛财的工具……
“都过去了。”他若无其事的低头喝了口汤。
她咬咬嘴唇,“我宁愿你不要这么平静。”
他没看她,只是再将其他的菜放进锅里。
“你总是这么冷静,把自已真正的情绪藏住,可是你知道吗?我好想听见你大笑、大吼、甚至大骂都好,那样至少你不是把所有的苦悲都往心里塞,不会有一个人受不住、却又硬得撑住的时候。”她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坐下,伸出手臂搂住他的颈项,把他的头往自己肩上靠。
他的身体僵硬不已。
“我不要你一个人苦撑。”她低语。
第六章
他仍然全身僵硬,但没有拒绝她的抱搂、也没有回抱。
揪心的感觉愈来愈疼,温雨华知道,他的身体反应愈僵硬,就代表这段过去在他心里的阴影愈大,或者该说,造成的恐惧和不安全感有多深。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我。”她极力稳住语调,不让喉咙里的哭意影响到他。
“没有什么人可以一直陪伴在另一个人身边。”最疼爱他、关心他的养父,不就离开他了吗?
“可是我只想陪着你。”她柔着声音承诺:“如果我能够选择,我只想陪着你,不会离开你。”
“你还只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
“我成年了。”她抗议。
“但是你的见识还太少,不懂得真实世界里的尔虞我诈、生命互搏的血肉模糊。”他语调已恢复正常。
她偏低了眼看他。“生存对你来说并不容易,但也没有想像中的难。”
“天真。”
她眼神里流露出叛逆的神情。“我才没有过分天真。”
“你认为生存很容易,表示你过去受到无微不至的保护,而这样的人,通常不会明白什么叫作真正的‘生存’。”他语调低低的,没有特别的情绪。
温雨华偏着头想了想,然后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不是一定得打过仗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与轻贱;不是只有去过战场的人,才知道什么叫作血肉地狱。”
“你懂?”
她的视线转向他。“你的意思是,因为我被家人保护的很好,所以根本不懂得独自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的困难,可是,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脆弱和不济事。我的父母从我们三姊妹小时候开始,就常常两个人到处旅行,而我们虽然没有惨到必须去当童工,来赚钱维持生活的窘境,但是我们三姊妹却必须从小就学着照顾自己;我也许一直过的很好,不曾为三餐烦恼过,但那不代表我对生存的艰难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