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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席间额娘却只是闲话家常,垂询他的生活起居,关切他的日子状况,什么特别的话都没提,直到正餐撤走,两人来到她的偏厅,遣走所有的婢仆之后,额娘的表情才从慈蔼一转为沉重。

  “府新来了一位刺绣的姑娘,你应该知道吧?”

  载皓啜了口茶道:“额娘指的是湘青?我当然知道,秀外慧中,是难得一见的佳人。”

  福晋紧盯住这自己钟爱的独生子说:“你果然对她有极佳的印象。”



  载皓倒也没有否认,立刻大方的说:“坦白说,额娘,这位叫湘青的姑娘委实令孩儿动心,说来,这还是二十多年来的第一次哩。”他与母亲向来无话不谈,这事他觉得也无必要例外。

  本以为福晋听到这个消息会十分开心,毕竟他迟迟不肯谈论亲事,一直换来他人“眼高于顶”的批评,也成为王爷、福晋最牵挂的心事之一,想不到她却眉头深锁,脸色泛白道:“你们……你们并没有……?”

  “额娘想到哪里去了?”载皓讶异于母亲的过虑与慌张。“我岂是那种意乱情迷之徒?发乎情,止乎礼的道理我不但明白,而且也一直谨守在心,不曾或忘。”

  福晋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更何况,”载皓自嘲的说:“流水有情,落花却无意,额娘,这回我算是吃到苦头了。”

  “你是说……她看不上你?”



  “怎么?额娘不信?”

  “岂止不信,这根本就是不可思议嘛。”

  载皓哈哈大笑道:“额娘真是标准的‘母不嫌子丑’啊,而且还前后矛盾。”

  “我前后矛盾?”福晋一愣道。

  “是啊,方才额娘听我对湘青有意,你似不表赞成,现在我说湘青对我不假以辞色,额娘却又立刻为我打抱不平起来,这不是前后矛盾,是什么?”

  福晋想想也是,不禁摇头苦笑,又重重叹了口气。“告诉额娘,为什么一向眼光甚高的你,会独独对湘青这丫头青睐有加?”

  载皓沉思了半晌,似乎也想趁此理出头绪来,然后才简而言之道:“因为她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象我自孩提时候就认识她了,那模糊的身影一直留在我心中,直到见着湘青,两相叠映,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迟迟不肯迁就,为的就是在等待她的出现。”

  “迁就?以前过来明说暗喻的,全是名门贵媛,何时要你迁就了?如果你喜欢上湘青的事传出去,大家才会说你在迁就呢,更遑论你阿玛会有何反应了。”

  “额娘嫌弃湘青?”载皓一脸诧异,自小到大,母亲便是在他所见过的王族贵妇中,最没有架子、最亲切的一位啊。

  “不,”福晋立刻一口否认。“如果我嫌弃她,又怎么会苦苦寻她这几年,并派陈福到杭州去暗中关照她,再巧立名目,把她接到府里来?”

  “额娘!”载皓顿觉内情不单纯,猛然起身。“湘青果然不只是您为准备蔚绿嫁礼,特意聘进府内的绣女而已。”

  福晋仰视这位一直给予她矫傲,带给她安慰的儿子,坦然问道:“你早就发现不对了?”

  “载皓愿闻其详。”

  福晋与儿子四目交投,眼神复杂繁琐,好似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而起,从何道来的样子。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想退缩回去了,但熟知母亲个性的载皓却抢过一步来握住她雪白丰腴的双手,几近乞求的说:“我猜得到额娘不欲我进一步接近湘青,却绝不是因为嫌弃她的关系,相反的,我还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您十分喜欢湘青,唯其如此,更无瞒载皓真正缘由的道理。”

  福晋被他说得色一凛,终于点头道:“好,我跟你说,你先坐下来。”

  载皓缓缓落坐,又等了好一会儿,福晋才娓娓道来。“其实你会对湘青产生似曾相识之感,也是很自然的事,因为她的身形眉眼,是你在五岁之前所最熟悉的,换句话说,你孩提时候,朝夕相处,日夜相亲的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载皓听得满头雾水,他在幼时就见过现在的湘青了?怎么可能?

  “在你的记忆中,可还留存有一个名叫‘绣儿’的侍女的身影?她和芳儿都是当年随我嫁进王府来的贴身丫头,绣儿不负其名,善于刺绣,芳儿则特别善于种花莳草,进府后没多久,芳儿便与我同样陪嫁而来的总管陈福成亲,而绣儿则一直留在我的身旁,说她一辈子都不要嫁,要伺候我到老。”

  善于刺纫?载皓的心中开始浮起一些模糊的影像。

  “绣儿自十四岁起就跟在我的身旁,虽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姊妹。在我连续小产数次后,终于生下你那年,她还不到二十岁,却自愿代体弱的我,负起照顾你的责任。所以,在你五岁之前的生命里,除了她是姑娘之身,无奶可喂你之外,绣儿真可谓比我这个额娘更像你的母亲,就算是在乳娘喂你的时间里,她也都牢牢的守在一旁,半为我这差点被夺走正室之位的主子看紧孩子,半则为她的确爱你、疼你。”

  是的,经母亲的提醒,脑中仿佛真浮上了一个身影,一个清脆的嗓音,不断轻轻唤着:载皓、载皓、小皓皓,你要快快长大,为小姐招来更多、更多的弟弟、妹妹……

  福晋盯住一脸凝注神色的儿子说:“你有点印象了?想起来了?”

  载皓轻摇着头说:“很模糊,只有如雾般的身影,似风般的声音,很像……很像……”他因想到了什么,而不敢置信的打住。

  “对我忠心耿耿,对你疼爱宠溺的绣儿,在你即将五岁的一个夜里突然失踪不见,她没有带走一分钱,没有带走半件衣裳,甚至连绣针彩线都没动,就像股轻烟般突然不见了,你日夜哭着、吵着要找她,几达半年之久,我也到处寻她,可是不论我怎么找,就是无法发现她的行踪。”

  载皓知道故事一定还没有完结,便以眼神催促着母亲,希望她赶快再往下说。

  “一直到七年后的初春,我才接到来自绣儿的一封信,在那封血泪斑斑的信中她说……,”福晋的双眸蒙上一层泪雾道:“说她贫病交加,已濒临死亡,能够与我共做一场主仆,今生算是值得安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稚龄的女儿,本来她是不欲揭穿这个秘密的,但因她去信江南已久,却还不见老母小弟的回应,深怕一旦死后,幼女将无所依,因此才打破沉默,恳求我在她死后,把她的女儿接回府中,托请芳儿扶养。”说到这里,福晋已流了一脸的泪。

  “我看额娘重提往事,太过悲恸,还是改日再——”

  “不,载皓,你让我说,”福晋拭净泪水,连做好几个深呼吸,再接下去说:“可恨造化弄人,那信是绣儿于隆冬时便托人送来的,但当时我正携蔚绿南下避寒,等我隔年春天看到信,循地址找去时,那房东说绣儿早已香消殒,幼女也被她的母亲带走了。”

  “那额娘没有继续找吗?照说绣儿既是您的贴身侍女,那家乡八成也在同一处,早在她失踪之时,您就可以循这线索找人啊?”

  “你以为我没有那么做吗?”福晋的双眸望向远方,仿佛思绪也飘回记忆深处一样。“绣儿失踪的一个月后,我就差陈福刻意跑一趟了,这才知绣儿的母亲在儿子娶妻后,便随儿媳搬离旧居,数度迁移,地址唯有绣儿知道,我们根本找不到她的母亲;而绣儿显然也没有把她不在我身旁的事说给家人听,不然顾老太太惊忧之馀,是一定会回外公家询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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