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只可借你早已心有所属,要不然,我就把女儿介绍给你!”国谅吉很感慨地表示,教学生涯三十年,城仲摩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您别这么说,比我好的人比比皆是,只是教授不认识罢了!其实是仲摩没有福分,像教授这么好的人是很难找的。”正所谓英雄惜英雄,城仲摩与国谅吉彼此都很欣赏对方的为人,随着城仲摩年龄的增长,身分不断地改变,他们俩渐渐培养出一股忘年之交的默契。
※ ※ ※ ※ ※
“哇!太过分了!如果不是我打电话到美国找你,搞不好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回台湾了!”
南京东路上的“御书园”内,城仲摩、飞扬、飞舞、白薇坐在里面。飞扬劈头就是一句。
“是啊!仲摩,回来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一声?都这么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了,这么做,太不够意思!”附和着飞扬,白薇也缓缓地道出心中的话。
城仲摩看着有九年没见面的三位老友。
飞扬还是和以前一样,热情、豪放,俊俏的脸也显得更有男人味了。不过,当他不说不笑时,表情隐露出的一股威严还真让城仲摩大开眼界,莫非这就是当了律师的后遗症?城仲摩玩味着。
再看到白薇,完全脱去了大学时的青涩,从她流的发髻,穿的淡蓝色套装看来,十足的女强人味,正符合她在杂志社担任主编的角色。唯一让他不解的是她与飞扬的关系,他一直以为她会和飞扬结婚,但从飞扬的态度上看来,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也许他不在的这九年中,发生了不少事。
最后,他把眼光调到飞舞身上。如果要他说改变最多的,那么是非飞舞莫属了。她变得沉静多了,以前那对明亮的眼睛,现在也显得暗淡无光,苍白的肌肤更显得她的瘦弱、憔悴,这不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所该拥有的,她应该是快乐的才对啊!
反观自己,城仲摩才发现自己的变化没他们多。
“因为一切都太匆忙了,再加上回到台湾赶着到学校报到,所以才忘了联络大家,真是不好意思。”城仲摩解释。
经过时间与空间的隔阂,才知道彼此除了客套寒暄语外,竟已经无话可说了。
最后还是飞舞先开口要求离去,白薇则紧随在后。最后,餐桌上只剩飞扬和城仲摩。
他们俩谁也没有先开口,直到飞扬从口袋中掏出David Doff Lights的香烟时,城仲摩才扬了扬眉头,表示惊讶。
“别奇怪!毕竟我们已经九年没见了,不是吗?”飞扬的脸上竟也露出些许的皱纹和忧郁的眼神。
白烟从他口中轻轻吹出,他的眼光飘向远方而显得迷濛。
“你走了以后没多久,发生了一件事——白薇被强暴了。是她系上的一位教授,同时还有其他受害人,她当时吓坏了,不敢和任何人说,直到两个多月后的某一天,她确定怀孕了,才哭着跑来向我哭诉。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那个教授理论,白薇阻止我,说她家丢不起这个脸,她求我陪她去拿掉孩子,我劝她留下孩子,我愿意娶她、因为情况紧急,又加上她早已六神无主了,她全然听我的安排。于是我们办完结婚手续后,才各自回家通知父母。一切都本已成舟,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白薇就先休学一年,等孩子生下来后才又复学。由于晚了别人一年,所以她特别努力,常常念书念到三更半夜。那个时候,我已经在军中当兵了。”飞扬的双眼因心痛而显得空洞。“有一天,我接到电话,是母亲打来的,电话里哭哭啼啼的,听不清楚。隔天,我请假回家,才知道爸爸和小青,也就是我们的女儿出车祸了。爸爸当场死亡,听妈说是为了救小青,结果到医院输血时,才发现小青的血型和我家完全不同。原本只有我和白薇知道的秘密被揭穿了。妈把所有的怒气都出在白薇身上,说她不守妇道,在外面偷男人,还害死爸爸,不管我在旁边怎么替白薇解释,妈就是不相信,而且还直嚷嚷要我和白薇离婚,原本就满腹歉意的白薇希望我听从妈的话,但我死也不肯,等到小青伤好后,白薇就带着小青搬出去住。而我就夹在两边,妈见了我,老是叫我快和她离婚,白薇见到我,也跟我提离婚的事,说她不愿再做一个罪人了。所有的人都希望离婚,只有我不。因此,我也自己搬出来住,没想到一住就是五年。”
飞扬缓缓地叙述着前尘往事,好似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从他口中不难发现他至今还深爱着白薇,只是白薇心结太深,想要恢复两人间的关系,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城仲摩未发一语,只觉得情字这条路走来并不轻松,飞扬与白薇的情况如此,他更不敢思及卓少筠又会变得怎样了。
“还好你回来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熬下去呢!”飞扬叹了口气。“算了,不想了!走!上我那儿去喝一杯,告诉我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抛开往事,飞扬还是飞扬,依旧神采飞扬。
※ ※ ※ ※ ※
台大的校园充满着明朗、清爽的天气,一个年轻人带着一个小女孩朝学校的教务处走去。
在人来人往的浪潮中,小女孩常被路过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撞来撞去。
原来今天是开学日。
“小玫,你在这里等哥哥一下,我马上出来,不要乱跑,知不知道?”年轻人蹲下身和小女孩讲话。
“嗯!”小女孩用力地点点头。
年轻人在她头上摸了一下,快步朝医务处走去。
那个被称做小玫的小女孩果真乖乖地站在哥哥指定的地方等着,她小小的身体在众多的人群里几乎被淹盖了。好奇的小脸兴奋地向四周张望,试图发现些有趣的事。突然,一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从她面前经过——
“爸爸!”
小女孩朝那高大的背影跑去,顾不得哥哥刚才交代的话。
※ ※ ※ ※ ※
“爸爸!爸爸!等等我,爸爸!”
城仲摩远远听到有个小女孩喊爸爸的声音,他没有停下脚步,并为校园内有孩子找爸爸一事,感到不解。
“爸爸,等我!哎呀!哇!好痛!”小女孩心急地追着她口中叫喊的爸爸,一不小心跌到了,小小的手掌和膝盖都擦破了皮。
“哦!好可怜哦!”
“妹妹不要哭!”
“乖,不要哭,姐姐带你去找妈妈。”
校园内的学生安抚着小女孩,但似乎不能抑止她的情绪,她不停地哭着,口中还直嘟嚷着:“爸爸!爸爸!”
刚出教务处的年轻人,寻不着妹妹的足迹,一听到有小孩哭声就赶紧跑来。
“小玫,怎么啦!怎么流血了?乖,不哭,哥哥抱你!”年轻人抱起小女孩,便朝教务室方向走去。
“好痛!”小女孩红着眼。
“小玫乖,一下就不痛了。”年轻人看着医务室的医生用药水帮她擦拭着,没一会儿工夫就好了。
“谢谢您!”年轻人带着小女孩走出医务室。
“还痛不痛?”
小女孩先是摇头又是点头。
年轻人笑了一下。“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口气里只有关心,并无责备。
问及此,小女孩眼睛突然一亮,“哥哥,我看见爸爸了。”
年轻人先是一怔,随即又想怎么可能?小玫根本没见过爸爸!“好了,等会儿在妈妈面前不许乱说,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