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舞字字尖锐、句句残忍地挞伐她的心。
卓少筠觉得痛苦极了,像千万支针扎上她的心头,鲜血飞流、四溅。
“你不但不要脸,还假道学!表面上是我们的长辈,骨子里却卖弄风骚、勾引男人!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为何不干脆直说,还在那边惺惺做态?你不但背弃了我对你的信任,连带也使我妈蒙羞,她永远也想不到自己的妹妹竟然和女儿抢男朋友!所有认识你的人也会唾弃你、骂你不守妇道、不知廉耻。”
“不。我没有!”卓少筠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煎熬。“难道爱人也有错吗?难道离过婚的女人、生过孩子的女人,就没有再谈恋爱的权利吗?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懂爱、恨、嗔、痴,我也跟你一样,是个需要被爱的人。”
“住口,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相提并论!你以为这样叫爱他吗?你把他迷惑住了,让他除了学校和你家外,再没有其它的社交活动,让他除了我哥之外,再没有别的朋友;让他没有机会再碰到更好、更适合他的女孩子;让他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在别人的面前——抬不起头?”她颤抖地问道。
飞舞看到卓少筠失落的表情,准备乘胜追击。
“这种话这么伤人,你想他可能对你说吗?你仔细想想,你们曾经一起在公共场合出现吗?就算有,也是很少,但他不会说这是因为你的关系,而是哄着你,把责任归咎在他怕恋情曝光上面,你想这是为什么?而且,他曾经介绍你认识他的朋友吗?也没有。为什么?难道是你不愿意,还是另有隐情?他从不曾对外声称他已有女朋友的事实,为什么?难道这是你们的协定?我相信一个真正爱女人的男人,一定很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事,可是他没有,这到底是基于保护你的立场,还是另有其它因素?”飞舞举证举得恰到好处。
可是,卓少筠却有话要说:“不,我们之所以隐瞒至今完全都是为了保护你、怕你受伤害。”她终于把主要因素说出来了,话一出口,她就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也许一切讲开了会比较好。
“哈,怕我受伤害!”飞舞的心的确受伤了。“真好笑,真是天大的笑话!”她死要面子地不肯承认。“难道你们就不怕现在伤了我!你们怕伤害我,却反而让我愈来愈爱城大哥,以致无法自拔,一方面却又背着我谈情说爱,一旦事情发生了,才大言不惭地说想保护我,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怕伤害我?你们这些虚伪的人,我恨你们!”
是憎恨、是不满、是发泄、总之,飞舞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离开这里!这是她现在脑中唯一的念头。
“飞舞,你等等,飞舞!”在来不及追赶的情况下,卓少筠失去了她的芳踪。
※ ※ ※ ※ ※
“什么?你说小舞到过你那里?是什么时候的事……下午,可是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这可怎么办?”一早才听完飞扬转述她和城仲摩的恋情,使得飞母焦急不安的心全指向卓少筠。
“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只是个孩子,承受不起这种打击,而你身为长辈,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败坏社会风气的事!为什么要和小舞抢男朋友?”
在电话另一端的卓少筠,只有挨骂的分。
“如果你想交男朋友、想结婚,大姐可以帮你,为什么偏偏选城仲摩?你的头脑为什么总是不清楚?难道邵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头脑一片混乱,继而胡言乱语的飞母,丝毫未察觉她的话已严重地伤害到卓少筠。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妹妹!要是爸妈还在的话,他们一定会被你气死!天啊!有什么错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就好,为什么要让我可怜的女儿受苦?”
飞母只顾着自己的情绪,直说一些让人听了伤心欲绝的话。
人就是这么自私,只知严以待人,却是宽以律己,不懂得自省。姑且不论谁对谁错,但在话一出口的刹那,私心就已经存在了。
和飞母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卓少筠。
打从飞舞冲出城仲摩公寓的开始,她便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了。
我真的做错了吗?
也许我从来就没有做对过!
在一次又一次的心灵挣扎后,她终于向现实低头了。
挂了电话,她提笔写了一封信给城仲摩——仲摩:
提笔多时,却迟迟不能下笔。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从飞舞出现在我家的那一刻起,我知道事情不再只是“对与错”那么简单的选择了。
你骂我胆小也好、怯懦也罢,我终究屈服在现实的社会里。
是我不够勇敢,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临阵逃脱。但,天知道,我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使自己不再回头。
我有幸能在你人生刚起步的时候参与其中,这回忆足以聊慰我往后的人生。
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爱上你真好。
今天,我以同样一句话送还给你。真的,爱上你真好。
如果真有来生,我希望是在一个君未娶、妾未嫁,而且年纪比你小的情况下认识你。那么,也许我们之间的阻力就不会这么多了。
真心爱你,
在我每一个日子里,
我用那沾满喜悦的心
等你来到,
许是情深缘浅,
许是好梦难圆,
在最初与最终的交会,
如夜里的昙花。
永远等不到天明。
摩!是我太悲观了吗?突然想起金刚经的四句倡: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电亦如雷,应作如是观!
摩!此时此刻,除了这四句话,我找不到更好的字句来形容此刻我内心的想法。
也许一切都有命定,半点不由人!而我,也无力与天命抗争了。
一切随缘吧!
少筠于家中笔
她把信纸折好,放入信封中。草草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存款,等待城仲摩接放学的邵昕磊回来。
稍晚,城仲摩带着刚下课的邵昕磊进门。
卓少筠支开邵昕磊,单独和城仲摩说:
“飞舞到现在都还没回家,我很担心,也许你该和飞扬一块出去找找看。报社那边我已经请假了,今晚就麻烦你帮忙找飞舞了。”
“这样也好,那我现在就去找飞扬,有任何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城仲摩亲吻了一下卓少筠后便离去。
看着城仲摩的背影离去。少筠有一股想叫住他的冲动。但是,不行!她忍着,拼命地忍着,直到下唇渗出丝丝的血味,她才真正体会到爱已爱得太深。
“妈妈!”
不知何时,洗完澡的邵昕磊静静地走到少筠身后,拉扯着她的衣角。
“城叔叔到哪去了?”年近十岁的邵昕磊,块头长高了许多,不再是那个老爱缠着妈妈的小孩了。
“小磊乖,坐下来听妈妈说。”卓少筠关上门,带着邵昕磊坐到椅子上。“我知道你很喜欢城叔叔,城叔叔也很喜欢你,可是现在发生一些事情,我们不能再和城叔叔见面了。也许刚开始会有点难过,但是这些都是为了城叔叔好。小磊也希望城叔叔过得很快乐,对不对?”
虽然听不懂卓少筠所指何事,但邵昕磊是个善良的孩子,他希望城仲摩能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他点点头,算是对卓少筠的话表示赞同,可是泪水还是忍不住地想流下来,一想起往后的日子里将要缺少城仲摩,他……
“乖,小磊是个好孩子,城叔叔总算没有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