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在完全明白实情之后,她不得不赞同白容膝的计策;那是目前唯一可行之径,至少当务之急,她必须确保两位姑娘都毫发无伤。
「母后,儿臣想娶赵家小姐为妻,而然妹她非嫁入摘云山庄不可。然妹的婚事,儿臣会再找鱼家长辈他们商量,可是……儿臣成亲、立妃的事,还得劳烦您在父皇面前大力促成,多加美言一番。」
「行了,行了,你的事,包在为娘身上,还下快些把这个天大的秘密向鱼家人透露去。」
娴妃既然得知宝贝侄女儿平安无恙,其余的事一切好谈。
况且这个赵娉婷她也见过,人品不错,才学更是不在话下,以一区区女流之辈,竟能荣登状元郎宝座,若择此女为媳,娴妃当然乐见其成,并深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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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阵子,倒难为了娴妃,为了紧守这个天大的秘密,她在深宫之中不得不镇日愁眉苦脸,佯装出一副悲凄、哀绝模样,尤其是见著了皇上,她更得以泪洗面,哭哭啼啼地搏命演出,以求逼真。
因此,朱瞻垣和赵娉婷的婚事,只得暂时按下,迟迟不敢向皇上提起,生怕引来皇上的疑心。
「哈哈哈……喜讯,喜讯,天大的喜讯!此番用兵西北,镇西大将军姚猛父子表现得可许可嘉!捷报频频传来,依朕看,不出三日定能弭平乱事,凯旋归来。」皇上一进娴德宫,洋洋得意和娴妃分享国家在军事上的胜利。
「臣妾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得归功于吾皇鸿福齐天,得天之庇佑,万民归顺,上下一心,方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爱妃,今儿个朕总算见你笑了,真难得。俗话说的好,美人一笑值千金,说吧,爱妃想要什么赏赐?朕得好好奖励你这消逝已久的笑容。」
皇上一手搂住娴妃,一手端杯品茗。雕梁画栋,婢女云集,美人在抱,佳茗入喉,享受无尽的帝王之乐。
「臣妾的宝贝侄女儿已经不复存在了,不如皇上您就赐臣妾一个儿媳妇吧。」
「儿媳妇?是啊,七皇儿是该成亲了。好吧,朕答应赐给你一个儿媳妇。」
「臣妾要礼部侍郎赵崇石之女,赵娉婷赵姑娘。」
「别家的千金不好吗?赵姑娘……自从其父赵崇石死后,他们不是举家迁回故居了?这教朕上哪儿去寻赵姑娘来著?」皇上为难道。
「不成!趟姑娘从前与我的澹儿情同姊妹,还结为闺中挚友,见著了她,就如同见著了我的小侄女儿。皇上,您就可怜、可怜臣妾吧,派人上长安赵家提亲,臣妾心中的儿媳妇人选非赵姑娘不可了。」
「好,好,改明儿个朕立即差人去办。只要爱妃你高兴,朕预备在年底之前把他们的喜事给办妥,一来添些喜气,好让你走出这段阴影,二来朕也急著抱皇孙哩。」
皇上禁不起娴妃的苦苦哀求,同意让朱瞻垣和赵娉婷速速完婚,并把婚礼预定在今年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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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尽春来,一年复一年,又到了百花争妍,大地春回的季节。
刚新婚下久的朱瞻垣与赵娉婷,随同鱼老夫人一齐南下苏州,探访摘云山庄里的鱼澹然和白容膝。为了避人耳目,鱼松龄夫妇不便同行,只好留在京城里。
此时,正当鱼澹然与白容膝在书轩里研究一幅白容膝的新作,白容膝邀鱼澹然为他的画题字,两人不惜为了画境之体悟,舌枪唇战,激辩半天。
「公子、寄傲姑娘,鱼老夫人和朱公子夫妇来访。」
「是奶奶和表哥他们来了!」
鱼澹然一听见他们来了,也顾不得什么画境、什么辩论,喜出望外,手舞足蹈地飞奔至倚云厅。
「寄傲,当心点,别摔著了。」白容膝跟在后头喊道。
倚云厅里,鱼澹然—见著了他们,就兴奋得又叫又跳,不改昔日天真、活泼的模样。
「奶奶,表哥,表嫂……哇,我真的太太太想你们了!」
「草民白容膝,见过鱼老夫人,七殿下,七王妃。」
「奶奶,这位就是摘云公子白容膝了。」朱瞻垣连忙帮白容膝引见道。
「白公子,免礼了。嗯,长得还挺俊的,怪不得我家澹……不,是寄傲,会喜欢上你。眉清目秀,温文儒雅,好,好,好……」
鱼老夫人看孙女婿,也是愈看愈有趣,连声称赞。
「奶奶,表哥,表嫂,你们这回可要多住上一阵子喔。江南的春天最美了,『日出山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保证你们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我说寄傲妹妹呀,何时你也成了『江南人』?对这儿还挺了解的嘛。」
赵娉婷见鱼澹然似乎已习惯了摘云山庄的生活,瞧她小妮子俨然一副女主人自居的模样,忍不住想糗她几句。
「表嫂你坏死了!表哥,不管,不管,你评评理嘛!」
鱼澹然不甘受赵娉婷的「奚落」,连忙以她一贯撒娇的口吻向朱瞻垣娇嗔道。
「婷婷,难道你忘了吗?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寄傲妹妹就要嫁给摘云公子,到时候她岂不成了道地的『江南人』?」
朱瞻垣变本加厉地取笑鱼澹然。所幸鱼澹然并不是一个容易害臊的姑娘家,脸不红,气也不喘,只是狠狠地瞪她表哥一眼,以示抗议。
「是啊,寄傲,奶奶专程下江南来,就是为了你们的婚事。过两天我带你去见我那侄子苏宗唐,让他收你做义女吧,如此一来,你就跟奶奶娘家姓苏,再择个黄道吉日,我们从苏家把你嫁进这儿。你找了个好婆家,有了归宿,也算了了奶奶一桩心愿。」
「但凭奶奶作主,寄傲……没有意见。」
鱼澹然用眼角余光偷瞄了白容膝一下,见他笑得多开怀,鱼澹然心头不禁涌现出一丝甜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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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来以经营丝绸买卖为业的苏家,算得上苏州城内一富裕人家,今日苏家把闺女嫁进摘云山庄,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苏,白联姻,在苏州父老口中仍不失为一桩佳话。
这对鱼澹然而言,却是她今生「第二度」穿上嫁衣,当然,嫁给平民才子,自然是不如嫁状元郎那般风光。
而她此时的身分是「苏寄傲」,不过是个富家小姐,苏宗唐的义女,哪有往日的一半威风与神气?
然而,在鱼澹然心里,这却是她梦寐以求的。嫁得如此一个才子夫婿,从此书香琴韵伴晨昏,赋诗论画至白首,摘云山庄里筑爱巢,凡尘世事不相干……
万般少女情怀,多少绮丽思绪,在鱼澹然心底慢慢酝酿著,直至今日终于酿成一坛香醇、醉人的女儿红。
洞房之中,红烛高照,每一盏烛光都诉说著一个真挚的祝福,散发著无比的光与热,暖暖地包围著这对新人……
鱼澹然和白容膝同饮交杯酒,她浅尝几口后,便不胜酒力,双颊染上一抹桃晕,眼前一片眩然,身子顿时失去重心,不偏不倚地倒向白容膝怀里。
白容膝顺势将她搂得更紧,忘情地凝视著她的似水明眸,她的樱桃小口,她的粉颈,她的……
「娘子,我今晚喝多了,有几分醉意,不如……我们还是早点儿歇著吧。」
洞房花烛,得妻如斯,白容膝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任谁都晓得,他只是假托酒意,不忍辜负芙蓉帐里的「春宵」而已,想一亲芳泽,以慰多年的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