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再度掀开兽皮,并拿来桌上的一瓶药,对着自己的身上洒。
「我跟他们说,当年我被那几个人砍了,而砍人的刀上有毒,所以我才会一直发病。」
「啥?但……但你那不过是兽皮太久没洗,闷出来的暗疮啊!」当年那些刀伤哪伤得了他一分一毫?不过暗疮这事也只有她才晓得,仇星和仇欢并不清楚。
「我还跟他们说,要他们替我报仇!」
「报仇?」
冷下脸来,男人两眼眯成寡情的直线,「妳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被人赶出中原?」
「当然记得,那些人……尤其那叫做『金刚』和『福侠』的捕头,他们实在太可恶了!」
他们夫妻俩不过是偷了几个小孩,烧了几栋房子,还顺便打断一群人的手脚,最多再顺手拿了他们几牛车的金子、珠宝和武功秘笈,就被人轰出中原,赶回北方。
呿,他们哪里像他们说的罪大恶极了?
「所以,我要星儿和欢儿帮我们讨回公道。」
「可是老头呀,你确定这两个娃儿能成事?」和她男人一个性子的仇欢也许能,但那仇星……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块报仇的料。
「妳怀疑吗?我们『两大恶人』养出来的孩子怎会有差?等着瞧吧。」
十八年前还觉得这两个娃儿是累赘,不过十八年后的今天,他相信这两个娃儿有潜力,有将仇人一家子搞得鸡飞狗跳的潜力。
他相信……
第二章
「第一,先找到杏花镇……」
仇星自飞刀山出发,而后来到南方千里远的杏花镇,已经是三十日之后的事了。他站在镇的入口,抬头盯着牌坊上栩栩如生的石雕,眼看又过了一个时辰……
上面的花是杏花吗?如果是,那这里应该就是他爹说的杏花镇,但如果不是……
嗯,还是……先问问人妥当些!
「姑娘,请问这儿是杏花镇吗?」刚巧有名女子从身边经过,仇星对着她便问。
「你没眼睛吗?」那女子似乎有急事似地,扔下一句话就继续往前走。
「姑娘,我……我有眼睛啊,但是,我的眼睛和杏花镇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女子背后扛了个大瓮,那瓮里注满了东西,看起来相当沉,但身型纤细的她却步履如常,且仍有余力回答问题。
有关系?仇星纳闷,并看着女子的背影,不一会儿又跟了上去,继续攀谈。「姑娘,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眼睛和杏花镇……这……」忍不住,他探手去碰了女子的肩一下。
霍地,那姑娘竟停了下来。
而见姑娘终于肯搭理自己,仇星莫名地感到开心。
她是这一路上第一个理会他的人呵。他笑,脸上的酒窝也跟着浮现。
只是,他不晓得自己那么呵呵笑了好半晌,换来的竟是那姑娘一记凶悍无比的白眼。
「你是笨蛋是不是?你既然长了眼睛,不会自己看看牌坊上的字,杏花镇三个字大的像牛一样,你难道看不到吗?」
碎花罗巾底下,覆着一张俏生生的脸蛋,而那张脸,此时怕是气得比火更红了。
「呃,呵呵,原来是这样,我……那个……」谁让他不认识字呢,所以即使字再大,他也肯定不会懂。
仇星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反应,只好又笑开,而且盯住姑娘红通通的脸直瞧。
呿,原来是傻子一个!
转回脸,那姑娘低低咒了声,而后又准备向前走,可这时的仇星却又挡在她面前。
「喂!你作啥挡着我的路,都跟你说了,这里是杏花镇没错呀!」她左闪右闪,就是闪不过仇星高大的身躯。
「姑娘,我……」知道这里是杏花镇,可他却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哪里可以过夜……
「你再不让开,小心我……」话未说完,她脚下就踩中一颗石子,让她顿时失去了重心,眼看着就要倒下。「快!救救……救救……」人摔了没关系,可她背着的东西却不能有事呀!
瞪住身前那唯一能帮忙的人,她急呼着,而在她身子刚倾斜时,不见他动作,等那大瓮即将落了地,才见他反应过来。
仇星往上一跃,随即落到她身后,跟着他将两掌分别往大瓮和姑娘的臀一托。
「呵,救着了。」
救着?那姑娘顿了顿,等她回过神,她已连人带瓮回复到原先的姿势。
危机一时之间化解,她还有点懵懵懂懂,望着仇星那张无时无刻都在笑的脸。
是他救了瓮?嗯,是啊!
「还好你动作快,要不然这瓮酒肯定完蛋,谢啦。」她扬了扬唇角,而那浅浅的笑靥,就宛若三月初开的杏花一般娇艳。
好美的笑容啊,就像花一样。抓抓头,仇星腼腆地看着她,也笑了。
两个人就这么相视半晌……
蓦地,那姑娘的笑容收了起来。「你?」
「我?我叫仇星,从飞刀山来的。」以为姑娘问他来历,他笑答。
姑娘嘴角一扯,眉头又结,她调正背后的酒瓮,喝道:「我没问你名字,没事滚一边去,别碍着我!」
呿!刚刚他要是没挡着她的路,她就不会险些摔了瓮,而且……而且他居然还碰了她的臀!
她臀上那被大掌托住的感觉仍在呢,这该死的!
咬牙,自认倒楣,那姑娘甩头就走。
「姑娘,我没要碍着妳,只是……」奇怪了,方才不好好的?仇星觉得纳闷,于是又跟了上去,他看着那张被酒瓮压得低低的小脸,怎么看怎么不能释怀。
是他做了什么事惹她生气吗?如果是,他会很愧疚的……啊!对了!
「姑娘,妳这瓮重,不如我帮妳好不好?」赎罪是做错事时最好的补救方法,他脑子不行,常常犯错,所以只要记住这句话,就不会惹人嫌。
弯着身子,仇星要那姑娘将瓮让给他,不过他的好意却只是换来姑娘一记又一记的白眼,直到最后她再次受不了。
「喂!你这家伙再这么死缠着,小心我咬你,我跟你说!」她朝天一吼。
一听,仇星定住了脚。
咬?她为什么要咬他?他不过是想帮她背那个瓮罢了。
他楞楞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姑娘逐渐走远,并见她拐进了一间客栈中。
◆◆◆
「臭头儿,你要的酒给你送来了!」
一进客栈,铁娃将酒瓮往地上搁去,然后尖声嚷道。
喊完后,她自个儿拣了个位置坐下,因为背着重物走了好长一段路,实在热得发昏,所以就索性将头上的覆巾给拆下。
霎时,一条乌溜溜的发辫跟着垂到她削瘦的肩头。肩很酸,她扭了扭,随即又将发上的细绳一松……
「咕噜。」
不知哪来一声吞咽口水的声响,使得正随性整理头发的铁娃登时两眼直瞪。「干啥的?哪个有意见?」
这一问,当然没有人敢回应,因为那问话的人表情相当不友善。
她就好象能一口把人吞进嘴里的母夜叉,让人望之生惧,纵使前一刻那吞口水的人实在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情不自禁。
重新系好辫子,铁娃闷闷地看向客栈后头,憋足了气,手掌往桌面用力一拍,登时震得那桌上杯盘齐飞。
「死家伙!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将酒给带回去了!而且以后酒也不卖给你啦!还不快滚出──」
「我来了,姑娘……妳别再骂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高大的身影进了客栈,便急忙往铁娃身边坐。
「你?」怎么又是这个傻蛋?
仇星才一坐下,原本和铁娃同桌的几个酒客都赶紧拿了自己的食物,往其他桌避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