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迅速地移下油灯,将茶几挪到声音来源的正下方,她爬上茶几,对着上方摸索了好一会儿……
「哈,找到了!」是一扇通气用的小洞,洞上面盖着木板。
将挡着洞的木板拿下,顿时,囚室里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光束。
只是……洞外面是哪里?她无从得知,因为娇小的她无法觑及洞外的情况,只能瞧见洞边探进的草,和被草分割过的破碎蓝天。
「不要理他,没想到居然真的和咱们抢起人来了!」
铁娃才感到失望,就听见刚刚的人声继续响起,是女人,而且不只一个。
「就是啊,难不成扮女人扮上瘾了?把他赶回去啦!」
扮女人扮上瘾?听了,铁娃脑海里突地浮现村里头蔡瓜、蔡花、蔡叶、蔡根那四姊弟的脸。
「喂,别以为当初爹那个老胡涂叫你来,就真的是要你一直跟着我们,公子是男人,所以不会喜欢男人,你少丢人现眼了,快回家啦!再跟,看我不打死你!」
「好好,我回家、我回家。」这回说话的是蔡根,他的声音听来似乎满腹委屈。
欸,为了「钱」途,这家人似乎无所不用其极呢。
内哄的戏看得腻,铁娃努努嘴,有点乏味,本来想跳下小几,但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个待救的人,于是朝着外头叫:「喂,还有谁在那里?我是铁娃,我被人关着了,麻烦帮个忙!」
喊完,沉寂了半晌,人声似乎已经远去,她不禁低声嚷了个糟。幸好这时洞外又传来回应。
「喂,妳叫我吗?」
是蔡根,他没走!「你是蔡根吗?我是住在镇外头的铁娃!」
「铁娃?」声音有点远,可能还找不到洞口。
「你低下来一点,这里有个洞,捱着洞说话比较不会让人发现。」
「喔。」
蔡根一说完,洞口便出现拨动杂草的声音,片刻,破碎的蓝天给一双圆呼呼的杏眼替上。
那眼睛很美,比女人还美,难怪迷园的那个男人会注意他,而不注意他的姊姊。
「我是铁娃,常常给客栈送酒的那个。」怕他不清楚,所以她重说一遍。
「给客栈送酒?喔……」他拉长音,「我知道妳!妳是每次送酒过去都会昏倒在地上的那个脾气很坏的姑娘。」
啥?这是哪门子印象?不过……也是啦。
「对啦,我就是她,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因为我……」
欸?人咧?
她话未说完,洞外的那双美目居然倏地消失。
「喂,蔡根,你在哪里?说话啊!」怕被人发现,所以铁娃故意压低的声音飘出洞外,立即成了蚂蚁叫的声量。
「蔡根?」该不会跑掉了吧?
过了好半晌。
「我……我还在,但是……我爹和镇里面的人都说过,不要太接近妳。」
「为什么?我又不会咬你。」原来还在,幸好、幸好!
「不是,因为妳是灾星,谁靠近妳谁倒楣。」
灾……
天哪,说到这个她就有气,谁说她是灾星?她才不是灾星!她不过是脾气暴躁了点,力气大了点,偶尔会不由自主地惹点祸。
但是她不故意去犯人,只要人不犯她,根本就不会有事的。
「我不是灾星,那都是别人说的,而且刚才你不也已经跟我说过话,到现在不也没发生什么事?」
「呃……」想想好象有点道理,于是他又回到洞口,「那妳要我帮妳什么?」
那美丽的双眼眨呀眨地,让铁娃顿生希望,她感激涕零地说:「我要请你帮我通风报信,你去我家找我爹,跟他说我被人抓到这里来,要他来救我。」
「这样吗?可以,但是妳家在哪里?」
「我家就住在镇口牌坊右拐,走过三个山丘,渡过一条小溪,再走两里路,然后你就可以看到的一个杏花林……」
「你是谁?」
铁娃话还没交代完,外头就又传来一道男声叱喝着。
「我……我是蔡根。」蔡根转过身,面对来人,同时他的臀也堵住了洞口,以致于他的声音听来闷闷的。
「你在这里作什么?」迷园的护卫走近了,所以声音又变大了。
「我抓……抓……抓蚂蚁!」他的声音抖着。
抓蚂蚁?好呆的答案,铁娃苦笑。
「抓蚂蚁抓到这里来?你是偷翻墙过来的吧?」
「对……对,和我三个姊姊一起。」
什么?自己抖出来?这小子城府够深!铁娃的苦笑霎时更苦了。
「三个姊姊?她们在哪里?你给我起来,跟我一起去找!」护卫说。
蔡根爬起来后,护卫瞄了下他刚刚挡着的地方,不过只注视一会儿,就押着蔡根离去。
唉!那蔡根被人押走,会不会就出不了这园子?如果他出得去,还会不会记得去通知她爹?
把原本挡住小洞的木板再次放回原位,铁娃又开始担心,她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就好象随时有什么糟糕的事会发生似的。
唉,操心这些好象也没用,现在只有等了,下去吧!
「啊──」乒乒乓乓!才想着不好的事,就立即印证。
原想跳下小几的铁娃,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像被拋出去一般,高高腾起,而后重重摔了下来。
◆◆◆
正当被困在迷园某个角落的铁娃吃着苦头的同时,迷园的另一端来了救兵。
「你们是谁?居然敢擅闯迷园!」护卫对着站在琉璃瓦上的两个人叫嚣。
「你们可以闯我的地盘,我就不可以来踏踏这园子吗?啧啧,瞧这瓦片,真奢侈!」
迷园之于杏花镇一直是个异数,不仅是整座建筑富丽堂皇得让人侧目,实际上,更有个公开的秘密,那就是迷园根本就是搜括镇民血汗所得来的。
更可憎的是,镇上那些黑心狗官居然还跟他们蛇鼠一窝,使得他们作威作福又毫无忌惮。
原本到了这把年纪的他只想图个清静,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但今天迷园这批人摆明和他杠上,甚至还绑走铁娃,那他就再也不能对他们的恶行视而不见。
铁老汉蹬着瓦片,心里头忿忿难平。
而一旁,仇星只是静静听着,并注意着墙下越聚越多的人。
那些人几乎都有威胁性,他们不但虎背熊腰,满脸横肉,更挟枪带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个山头来的恶霸。
「欸,贵客临门了,借问你来……有什么贵干?」局面僵持了有一下子,迷园主人也被通知前来,他被一群护卫簇拥着,看来似有万全准备。
「你会不知道我的目的?」铁老汉问。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怎么可能会清楚你在想什么?不过你要是来找我谈酒的事情,我当然是非常高兴。」取得铁家的酒方,一直是他的希望,因为有高利可图,只不过,坏就坏在铁家这个老矮子太固执。
什么他的酒只给有心人喝,只想玷污好酒清名的人就别来找他?
他呸!不就是酒嘛,哪来这么多名堂?喝酒付帐,卖酒的收帐,那制酒的嘛……就该乖乖让他压榨。
「你把铁娃绑哪儿去了?」老汉不再拐弯抹角。
「谁?」他掏耳,故作不知。
「我的女儿!昨晚你的手下到我那里绑走铁娃,别想狡赖!」
「什么狡赖?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绑走你的女儿?」
证据?听到这两个字,铁老汉也不由得楞了下。
因为,通风报信的是他家的神犬酒渣。它可是在表演一整晚令人喷饭的戏码之后,才晓得循着坏人的味道,直接带他和仇星过来迷园。
有犬若此,有时还真教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