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呢!妳这样误会我,我不跟妳好了!”田馨馨真是做贼的喊捉贼,只见她脸色一垮,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
“算了算了!我不跟妳计较,买便当去。还有,妳的话没说完,这次又是哪个冤大头?”范聪美继续把脸抹干,准备走下楼梯。
“呵呵”,田馨馨一听,立刻扮回笑脸,“他是三年级的学生,还是我们学校的篮球校队喔!人虽然不是很高,可是肌肉很结实耶,看起来比上次音乐班那个拉小提琴的……”
手帕搭在脸上,耳朵里塞满了田馨馨甜孜孜的声音,也许是眼睛和耳朵都不专心,所以范聪美完全没想到自己下一步会踏空。
“啊──”
在一阵凄厉的哀号之后,紧接着在楼梯间响起重物滑落的巨响。范聪美是一路由二楼滑至二楼与一楼之间的平台上。
“喔……唔……”好不容易止住跌势,范聪美觉得自己就像一块由洗衣板上溜过的肥皂,几乎要被搓掉了一层皮。全身因摩擦产生的麻、辣、痛感,也让她连哼都哼不出来,只能咬牙切齿、皱眉闭眼。
“啊!聪美──”站在楼梯顶的田馨馨,被吓得一时恍惚,等她回过神来,才急急忙忙跑了下来。正要去扶起范聪美时,却看见平台上已经站了个人,让她一时傻住了。
同一个时间,跌坐地上的范聪美正勉强睁开那蒙蒙的泪眼,就瞧见自己跟前杵了个人,而那个人……她居然还认识!
刚上完体育课,买了便当要回教室享用的柏玮仁,才从楼下爬到平台,嘴边也正悠哉灌着运动饮料,就被一个从二楼滚下来的东西给吓到。而那“东西”恰好就滚落到他面前,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认识这个“东西”。
是她,范聪美!只是她的姿势有点……
范聪美背抵着阶梯,两腿呈V字型张开,深蓝色的百褶裙则整片掀到腰部,露出里面的内裤。
“呃,那个……妳的裤子破了。”这种情况,让柏玮仁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应,他站在原地,下意识地提醒一句之后,脸色便轰地变红。
而与柏玮仁的视线同步,范聪美也发现了自己“惨烈”的模样,那让她顿时脸部抽搐。
她立刻将裙子往下一扯,人也挣扎地爬了起来。
“白痴!”只是她一爬起来,却劈头骂了一句,便一个劲儿地往楼上跑。
她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回洗手间,留下另外两个人呆立在“事故现场”。
“嗯……”过了一分钟有吧,吞掉嘴巴里的口水,那始终低着头的田馨馨好不容易发出声音,她瞄了眼那个脸如红面关公的柏玮仁,也丢下一句:“你……你的便当掉了!”
说罢,她也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洗手间。
柏玮仁又呆愣了半分钟,这才蹲下来开始收拾那个“意外成仁”的便当,他把掉出来的饭粒和玉米粒收集到塑胶袋里,然后再将还剩三分之二饭量的便当用橡皮筋束好。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一切看似那么镇定,只可惜这个模样,就只维持两分钟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最后忍不住,他还是喷笑了出来。
☆ ☆ ☆
意外发生后一个礼拜。
好丢脸,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没这么丢脸过!
那是让人捶胸顿足、无地自容的“糗”!范聪美只要一想起来就想歇斯底里地尖叫。
这家伙真是的!看到就看到了,干嘛还要提醒她裤子破了!他就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滚过去就好了?
可……可是这还不是最可恶的!最可恶的是,当她到洗手间检查伤势的时候,赫然发现,她的裤子居然不是因为“滑垒”而磨破的,而是……
因为她太胖,两条大腿摩擦,磨破的!
天!这是什么状况?早知道那天她就不该再把那条内裤穿出来,早知道她应该汰旧换新,将妈妈买给她的新内裤换上,早知道……
哇咧!总之“千金难买早知道”啦,糗都出了,现在才后悔,什么都来不及了啦!
“聪美,妳的伤口又痛了吗,怎么表情那么难看?”
下课钟一敲,田馨馨立刻转过头来,盯住范聪美那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关心问道。
“没,只是屁股上的淤青一直不消,我怎么坐都不舒服。”
“呵呵。”田馨馨忍不住捂着嘴笑。
见她笑,范聪美脸色不免又僵了起来。“妳还笑?那天我摔成那样都不扶我一下!”
每次看见她的笑容,都会让她想起另外一个目击者,一想到他,她那羞愧的感觉就会再度爆发出来。
最近这几天,为了不要让那个羞愧感残害自己,她连上厕所都绕到远一点的地方,楼梯也找另外一边的走,还有……她也有好几天没到面包店去了,即使这几天心情特别不好。
“我……我忘了嘛。”
“是喔,那妳怎么都不会忘记吃饭?”
“吃饭?这……这和扶妳有什么关系呀?”
“有关系。”范聪美脸色沉了下来。“吃饭和朋友哪个重要?”
“当然是朋友。”田馨馨听了这话,才收起笑容,很心虚地说。
当然是朋友,不管拿什么让她选择,她都会选择这个答案,因为范聪美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她和她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在沉重的课业压力下,她们两人都是互相砥砺,彼此鼓励安慰对方。
范聪美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她的心思比一般人还要细腻,不了解她的人都会被她的外表给骗了。
范聪美总是能够准确地掌握她的情绪起伏,而聪美和她分享喜悦的方法,虽然有时候只是一句“我就知道妳可以”,但那却是对她最大的鼓舞。
所以她们是一起分享喜悦、分担痛苦伤心的好朋友。
“喂!想什么?我只是随便讲讲,一定要这么认真反省吗?”
“当然应该反省,我只有聪美妳一个。”
“哇,恶不恶?我都起鸡皮疙瘩了。不理妳,上课钟快打了,我还要参加作文比赛哩!”范聪美低头准备着文具。
“对喔,我都忘了,我也该过去了。”两眼突然一亮,桌上随便收拾完,椅子一靠拢,人就急忙往外面跑。不过出了门,她又突然折回来,对范聪美补了一句:“我知道妳可以的,加油!”顺带比了个胜利手势。
“知道了。”看着她一溜烟跑走,范聪美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问田馨馨,下一堂课究竟要干什么。
唉!不过看她慌慌张张的,肯定和男生有关。
拿着文具,范聪美走出教室,只是人才走到楼梯口,那挂在附近椰子树上的扩音器,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上课钟声。
“怎么这么快?”不得已加快脚步,她跑着上楼,等她上了三楼,这才又发现了一件事。
三?十八?这七天,那对她来说像恶咒一样的两个数字,居然在这个紧要关头出现在她眼前。
瞪着二十公尺远,二点五公尺高的那块班级牌,范聪美本来极快的脚步,戛然定住。
三年十八班……靠窗户。他,就坐在窗户旁边!
一想到这个,她的呼吸竟开始不平稳了。
上回因为某堂课的关系,上课的地方就在今天作文比赛的地点,原本她并不知道柏玮仁就读的班级,但是那天当她和田馨馨经过他们的教室时,她却好死不死看见脸正朝着外面的他。
没有人会了解,当她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那种诡异的感觉。
虽然一看到他,她就立即别开脸,但是很明显地,她却知道自己正同手同脚,且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