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宋家四小姐有这特殊的怪癖,就连其余四位小姐也都有些奇怪的地方。
那个大小姐宋水脉为了躲避成亲,竟然想伙同来拦轿打劫的男人一同跑了,这年头哪家小姐的婚事不是父母作的主?这大小姐的行为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些。
那二小姐宋星脉就更不得了了,学得一身武功,就喜欢“买东西”,只要她看上眼的,也不管原本的拥有人知不知道,银子一丢,就大大方方地把东西给带走了,这样也算是“银货两讫”?
那三小姐宋旭脉则整天不讲话,同个哑巴似的,让人伤透脑筋。
那五小姐,人长得是挺美的,却整天在兵器堆里打转。
唉……也难怪老爷会这么急着要把这四个麻烦的女儿给嫁出去了。
“好啦,春花,你就快点吧。”坐在春花身旁另一名身材较为清瘦的女婢转头以手肘推了她一把。
“好啦、好啦,夏荷,别催了,我这不就掷了。”春花模样夸张地卷起袖子,一副江湖儿女的豪气模样。
“春花,快掷吧,你别耍花招了,好不?”冬梅受不了地翻了白眼,她等这把等得快急死了。
“是咩,人家真想看看小姐输个一次,呃……不是啦……我是说看咱们赢个一次……嘿嘿……”秋菊不用转头都可以感受到主子那两道犀利的眸光,仿佛想将她碎尸万段似的。
双眼睨了众人一眼,贼笑一声,春花意气风发地将骰子掷入碗中。
骰子一落入碗中,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屏着气息,几双眼睛全紧紧瞅着在碗里滚个不停的三颗小小骰子瞧。
突然间……
“不好了,快收!”有人发出了警报。
众人先是一惊,互看了一眼,立刻动作利落地收起散落一地的碎银和赌博用具。
这种情况他们早已应付自如。
但惟有春花着急地护着还未落点的大碗,大叫道:“不能收、不能收,还不知道几点哩,不能收呀!”
“拿来!”宋雪脉霸道地抢过春花护住的那只瓷碗,得意地扬起唇角。
“呜……”春花心痛地呜呜呜叫。“我的碗呀……我的骰子呀……我的银两呀……”
“想赢本小姐?哈哈……门都没有,呵呵……连老天爷都帮我哩!”宋雪脉得意地奸笑道。
“老爷已经到回廊!”警报声再一次传来。
这时宋雪脉已顾不得得意,朝正一脸哀痛的春花踢了两脚。
“还不快起来,等会要是穿帮了,有你受的!”
“呜……”春花这才不甘不愿地站起身。
“秋菊,这东西快拿去藏起来。”
“喔,是。”秋菊忙接过“证据”,因为时间迫在眉睫,只能随意地塞入房里的床底。
只听到这时又有人来报——
“快呀……老爷就在转角了。”
宋雪脉动作迅速地坐上八仙桌旁的椅子,秋菊立刻递来针线,冬梅也递上一只未完成的绣帕,其余各人手上也都拿了一项针活,乍看之下,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众人正做着针线活儿,忙得不得了呢。
“老爷到!”在房门敞开的刹那,小厮高唱着这句。
“阿林,你每次随我来到这雪院,都得这么大声嚷嚷吗?”宋原德掏掏受虐的耳朵,双眉全拧成一团。
阿林是在他手下办事的一名小厮,年约十五,当初他见阿林长得也算清秀,办事还算利落,于是就让他跟在身边伺候。
只是不知怎地,每次一随他来到这雪院,阿林的嗓门都特别大。
“嘿嘿……”阿林一脸无辜地搔搔后脑勺,转过头,背着老爷,暗暗朝四小姐宋雪脉使了个眼色。
宋雪脉岂会不知这眼神的含义?
她了然地使回眼神,表示感谢。
呵呵!这阿林可是她安排在爹身边的暗桩,专门给她通风报信用的,否则要是被她老爹抓到她在自家宅院里聚赌,那还得了?
记得几年前就曾被爹抓到一次,那时她还被关进柴房里反省了整整三日。
那恐怖滋味至今犹存,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爹,……您来啦?”宋雪脉亲昵地迎上前,娇滴滴地喊了一声。
她这娇柔可人的模样与先前聚赌时那世故霸道的模样,简直是大相径庭。
见女儿正乖巧地学习着女红,宋原德满意地搂住女儿肩头,踱向八仙桌旁坐下。
秋菊、冬梅,立刻捧上香茗与茶点。
“雪脉呀,爹知道姐妹中,你最乖了……”宋原德有感而发的道。一想起其他四个女儿的“怪癖”,他就伤透了脑筋。
唉……还好,这四女雪脉虽然手拙,不识针黹,倒还努力学习,所以就算成绩不理想,也没关系,他已经很欣慰了。
“爹,那女儿一辈子陪着您,可好?”宋雪脉娇滴滴地撒娇道。
哼,她老爹已经把她上头三个姐姐给成功地嫁掉了,难保她老爹不会突然有一天把脑筋动到她头上来。
所以她一定得想办法继续留下来,安安稳稳地当她的大小姐,才不要嫁人哩。
“这怎么可以?”宋原德宠溺地点了一下女儿凑上来的鼻头。
“你三个姐姐都已经嫁出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再者,俗话说的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爹当然得帮你找一户好人家,觅一个好夫婿,让你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这样一来,往后你才不会恨爹呀!”
“不要、不要,人家舍不得爹,人家不想嫁人嘛!”宋雪脉嘟起小嘴,不依地嚷着。
春花、夏荷、秋菊、冬梅等人,在一旁见到小姐这矫揉造作的模样,四人均是一脸承受不住地猛翻白眼。
状况严重点的秋菊甚至胃里一阵酸意涌起,差点当场恶心地吐了出来。
天哪,她们小姐怎么人前人后差那么多?
每每一碰见老爷,就是一副娇柔可人的乖乖女模样,可在人后不仅是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一拿起骰子就变成一副世故女赌徒的嘴脸,不仅赢光了他们的月俸,还逼他们一同演戏……
呜……这是什么小姐啊?
“我的宝贝小雪儿啊……”宋原德感动地差点流下老泪来,搂住女儿久久无法言语。
喔……爹抱得太紧了,害她差点不能呼吸……呼……
尽管如此,宋雪脉仍是善尽她为人子女的角色,非但没有推开父亲的意思,反而回搂住父亲,甚至硬是逼出几滴泪珠。
“爹……人家一想到要和您分开,整个心都摔疼了……”
“啊……雪儿呀……”宋原德一听,更不得了了,激动的搂得更紧了。
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贴心,叫他如何能不疼爱呢?
况且这孩子最像他死去的妻子,看来她不仅在容貌上遗传了妻子的美丽,就连性格都遗传了妻子的贴心温柔。
“爹,人家舍不得您,别让雪儿离开您呀!若没有了您……您叫雪儿一个人怎么办呀!”
嗯,这倒是实话,若嫁了人,没了爹爹,她可不敢期望未来的夫家能够像爹爹一样这么纵容她,也没有像春花、夏荷、秋菊、冬梅这四个善体人意的贴身婢女可以让她解闷。
所以她情愿继续在家里当米虫,也不愿嫁人。
见父女俩一副正经历生离死别关头的模样,春花等四人胃里直冒酸泡,非得极力地控制住,才不至于发生当场呕吐的事件。
她们这位伟大的四小姐,演戏的功夫还真是了得,从小没送去戏棚子栽培,真是浪费了。
宋原德真是感动地无以复加,怀里搂着女儿,心里想着亡妻,一阵悲从中来,眼角竟泛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