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逛百货,回来还要帮忙妈对付那对鸡鸭,送走她们之后还得在方白虎视耽耽的目光下将房子变回原状。
他果然是生气的,因为在她妈跟妹妹走了之后他马上变回那个冷漠的方白,尤其他瞪着被污染得很严重的客厅地板时,她看见了他眼睛里的火光。
现在终于明白他的笑声里少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叫作感情,叫作真心。他今天所表现的一切全是伪装出来的,那不是他的另一面,是假的,不过能伪装得那么成功,她也不得不佩服他。
方白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穿着休闲服,很居家、随性的那种,然后拿着香水到处喷,眼里的厌恶毫不保留的展现。
她看向他,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把家里弄得臭气冲天。
他盖上香水盖子随手放在茶几上,坐了下来,“你也累了一天,去洗个澡休息吧!”
为什么要用这种与他个性不符的温柔口吻跟她说话?戏已经演完了不是吗?
“方白,其实你很生气对不对?”
他不语,默认,但心头却涌起了酸酸的感觉。她一整天都处在情绪紧绷的状态,眼角老不安的瞟着他,生怕她母亲跟妹妹的行为举止会触犯、惹怒他,真是……难为她了。
虽说要结婚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但他深知自己只是在利用她,什么也不能给她,能做的,大概就是在她家人面前不让她难堪。
“去洗澡吧!”他抿了唇。
她微微勾唇,“方白,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你知道吗?”
他不语,开了电视。
“今天第一次听见你的笑声,我很讶异,也很高兴,但总觉得那样的笑声里少了东西。妈跟依萱走了之后你又恢复了冷漠,我终于明白你的笑声里少了什么,是真心。”她转头看着他冷冷的脸。
他嗤鼻,依然不语。
“方白,我相信有一天我可以再听见你的笑声,而且是发自内心,充满真心与感情的。”她笑了起来,甜蜜而美丽,还有一些傻气,兀自沉浸在美丽的幻想里。
她一定要改变他,改变他忧郁冷漠的个性,纠正他不正常的感情世界,她深深期待着那一天的来临。
电话突然响起,方白接了电话。
只闻得他喉底咕哝几声,然后便站起来走向他的房间,不稍片刻已经穿上牛仔裤,外套还是上次染血的那件,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大垃圾袋。
依苹的目光瞟了他手中的垃圾袋一眼,奇怪他房间干净整洁得一尘不染,哪来这么大袋的垃圾?而最重要的是,她很想问他要去哪儿却又问不出口,因为还不够资格。
他没看她,开了门,笔直的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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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等门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虽然他一直都没领过她这份情。
他大约凌晨四点多钟入门,开门声并没有惊扰到缩在沙发里睡觉的依苹。
他站在沙发前注视着她,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孩子,明知道他是同性恋却依然要嫁他,还企图改变并闯入他的感情世界,简直是个大傻瓜!
他讥讽地勾唇,心头却滑过一丝连他都震撼的暖意。
这个女孩很傻,却让人觉得温暖。
是因为她跟那个家的女人完全不同?她的傻气,她的毫无心机,若站在那堆女人当中,肯定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圣洁。
他伸手欲推醒她,手臂却又突然定在空气中,然后改变姿势欲将她抱起,不料在碰触到她的身体时她便醒了,吓了他一跳。
依苹徐徐撑开眼皮,没发现他的窘态,对他露出一个懒懒的笑容,“你回来啦!”低头看了自己蜷缩在沙发里的身子一眼,憨憨一笑,“我没有躺在沙发上喔!”
他的眉毛拧了起来,表情甚是不悦,“以后别再等门。”
她眯着眼笑,“我喜欢啊!你不知道给丈夫等门也是一种幸福吗?”
他的眼瞳突兀地燃起一丝厌恶的怒焰,“我现在还不是你的丈夫。”
“以后就是啦!现在先实习,以后才不陌生嘛!”依苹眯着眼笑。
他的唇角往下滑,“傻瓜”两个字到了嘴边又吞回去,“回房去睡。”口气是命令的。
“你呢?你也要睡了还是又要抽烟?”她抬着半眯的眼看他,傻呼呼的搔了下头。见他眸里射出两道冷光,小嘴噘了噘,一边站起来往房间走一边叨絮,“问一下也不行!呵……”好困。
方白坐了下来,点了烟,抱过烟灰缸,目光不自觉的往她房门瞟去。
他到现在还不能习惯她的存在,更不能习惯她有意无意露出的关心,以及她老是不经修饰就出口的言语。她是真的傻,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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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的,厨房里就发出了锅瓢碗盘的声音。
依苹似乎愈来愈乐于沉浸在当居家女人的乐趣中,还刻意一大早的起床做中式早餐——白粥、煎蛋,外加她妈那天带来的腌苦瓜。
十八岁的青春是没有道理耗在厨房的油烟里的,但她却乐在其中。
她喜欢当一个居家女人,也许是因为在部落长大,传统的思想已经在脑中根深蒂固,并且早已看惯像她母亲那种以丈夫为天的生活方式,所以自然而然的想法也如同一般,最重要的是,她奉“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这句话为圭臬,决心要用这种方式一点一滴的收服方白的心。
一个男人起床后,看见老婆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先不论早餐合不合胃口,光这份心就足以让人感动了,不是吗?
门铃突然响起,她敛住美好的笑容,下意识的看了下时钟,八点不到,这么早会是谁?她走过去将门拉开一条缝。
“找谁?”
“我是赵晔。”声音哑哑的。
又是那个老穿得花花绿绿还带耳环穿鼻洞的恶心男人!
她虽不情愿,但依然开门让他进来。
想要抓住方白的心,就绝对不能对他的朋友不礼貌。
“你——啊!你的脸怎么……”依苹大惊小怪的指着赵晔鼻青眼肿的脸。
赵晔用手遮住一半的脸,白了她一眼,直接朝方白房间走去,然而不等他敲门,方白已经出现在房门口了。
“你来干什么?”方白瞅着赵晔的脸,冷硬的问,一脸对他脸上的伤无动于衷的表情。
赵晔嘴角一抽,猛跪下,抱住方白的腿呜咽起来,“方哥,你再帮我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依苹蹙眉。一个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真是恶心!不过……他好像不是男人——在方白与他之间。但不管如何,就是恶心。
方白冷漠无情的抽腿,闲散的走向沙发,又点烟。
他此刻的心情很差。依她这阵子的观察,这个男人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抱着烟灰缸猛抽烟。
赵晔站起走来,又扑在方白脚下,抹着泪,“方哥,你这次一定要帮我,否则他们会杀了我的。”
方白呼出一口烟,态度依然冷漠无情,低低的道:“我再也帮不了你。”
赵晔急得大嚷起来,哭得更凶,“他们真的会杀了我的,方哥,你知道他们的,求求你,就再帮我这一次。”
方白捻熄了手上那根烟,又点了一根,冷冷地道:“你走吧!”
赵晔用力吸了一口气,把快流出来的鼻涕吸了回去,“你真的不帮我?”
方白沉默半晌,脸上依然无情,“我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