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某种不按照原来路线行走的情感从脱节的铁轨慢慢延伸出来,然后惹得他内心深处、一直无人闯进去过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像连锁反应似的,身体内部起了不知名的变化,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对裴子星有了不同的感觉,突然觉得自己对他有了另外一种的渴求,突然觉得……
但,所有的突然,在方才得知他为了那个男人要结婚的事而显得伤心难抑的时候,冲破了他在无意识中所设下的墙垣,开始让自己变得不理智起来。
卫桀的最后一句话明显地让那身躯僵住,半晌过后,裴子星突地丢开身上的被子,寒着一张脸,一步一步的走向卫桀,粗暴地扯起他的衣领。
“你很喜欢探人家隐私,也很喜欢嘲笑别人是吧?你这么做,目地只是用来打发无聊的手段吗?”裴子星低声咆哮着,游走在狂怒的边缘中。
像是赤裸裸地任人宰割般的难堪一时涌上心头,像是被卫桀那带着嘲讽的冷言冷语狠狠的灼烫了他的心似的,无法抑止的愤恨以狂风之姿袭进,激动的情绪几乎就要溃堤。“被我说中了?人家要结婚,你却在这里黯然伤神,是不是太不值得了?”带着得意的轻笑逸出,卫桀犹不知死活的火上加油。
他无意用那么残酷的话来讥笑他,只是看着他一副像被抛弃的样子时,他忍不住就是想伤害他。因为胸口的紧窒感压迫他的神经,消除了他的理智,破坏他的自制力。太不值得?卫桀的话,宛若一记闷雷无情地打进他的胸,撕裂出一道伤口,裴子星顿时怔忡,在内心反复问着自己。
不值得吗?从头到尾只是自己的一场独角戏,都只是自己的单相思,在那里自怨自怜地埋怨他为何不懂自己的情意,好笑的是,根本就是自己在那儿认定自己被人伤害罢了!是啊!他说的一点也没错,没有开始的恋情何来结束,毅他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情意,哪来的黯然伤神?
忆起前去赴约的自己端坐在咖啡馆的一角,想着昨晚匆匆挂上电话的毅究竟约自己有什么要事,想着想着,乍然出现的一对璧人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就连他们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都让他觉得刺眼。
坐在他与毅约定的老地方,然后听着毅说他的喜讯,不时还望向揽在怀中的未婚妻,眼神里净是温柔的光芒。
没有预期的撕心裂肺,没有料想中的痛不欲生,想起来,他还真佩服自己,竟能一脸平静地向毅恭喜,竟能笑着给他们祝福。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吗?他不是早已有心理准
备迎接这一刻的来临吗?
若是再让自己陷于自欺欺人的困窘中,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可笑而已!
他早该放手的、他早该醒来的,他也早该让自己解脱的……只是他需要时间去平复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伤口,他需要时间去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绪。
但他只想独自一人舔舐伤口,不想让人见到他的样子,尤其是卫桀!
“你说够了没?说完了就滚出去!”裴子星放开了手,用着毫无高低起伏的平板语调命令。
☆ ☆ ☆ ☆ ☆
瞧不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之下到底在想什么,卫桀有一丝烦躁,直起身子,踩着宛若野豹的无声步伐逼近裴子星。
他毫不退让地对上那双在瞬间转为深沉的黑眸。“既然你这个心理医生那么喜欢辅导别人的心理状况,大可去外面随便捉一个,至于我--不、需、要!”
四目相交,两人的距离就在伸手可及之处,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近到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对方眸子的颜色是多么的漆黑。
冷不防的,卫桀勾起一抹邪笑,那笑让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别这么见外,我很乐意替你指出你所犯的错误在哪里。你知道吗?在这世界上,消极、悲观的人注定是个失败者,就像你,只会用消极的态度来看待你自己的感情,只会藏在心里却期望别人有透视眼,好能看穿你内心在想什么;只是被动地等着,自己却从不踏出一步,到头来还不是眼睁睁地看别人幸福,最后才再来自怨自怜,博取别人的同情!”卫桀用着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地吐出像大提琴般的音符,听来却像是恶魔的低语,字字伤人。无法控制出口的话愈来愈恶毒,更无法克制突如其来的莫名火气,卫桀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在气自己不能控制脾气,还是气裴子星。
“住口!”裴子星倏然一拳挥向卫桀,又重又狠。“我有要你同情吗?我怎么做、怎么想都不关你这个外人的事。你也别说大话,只追求肉体关系的你又好到哪里去了?说穿了,还不是不敢追求真正的爱情,也不敢说出承诺的话,只会藉性爱来满足自己虚伪的欲望,那样的你有什么权利批评别人?”
卫桀挑衅的话,竟然让裴子星产生了一股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怒气,是因为被人道出自己最不想被碰触的部分而恼羞成怒,或是因为对象是他,使他难以掩饰自己的焦躁?酒保是个接触人群的工作,不管喜不喜欢这位客人,只要他坐在吧台,只要他是自己的客人的话,毋庸置疑的,酒保都必须和对方打成一片。
就算不到尽善尽美的境界,但他自认自己在应对这方面处理得很好,他也自认自己的个性是那种不容易与人起冲突、也不是那种会特别去讨厌某个人的个性。
记忆中,他从没对谁说过重话,也很少让自己的情绪失控过,然而自从遇到卫桀后,情绪化的一面渐渐被引了出来,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他冷眼瞪着嘴边渗出丝丝鲜血的卫桀。“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嗤笑一声,他忍不住得意地嘲弄他。
闻言,深沉的眸子在下一秒变得阴鸷,往前跨出一步,卫桀刻意拉近距离,让两人只要一说话,灼热的气息就会落在对方脸上。“你说的都对,不过,我总比你强一点,那就是至少我敢说我要你!”
“那又如何?”
几乎是没有多想他的话意,裴子星反射性地回答。
卫桀抿起性感有型的嘴唇邪笑,没有立即回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凝睇着他,用着突然深沉的眸子瞅着他,用着别有用心的眼神直勾勾地缠着他的人。
良久,原本飘散在空气中剑拔弩张的火爆气息似乎降了一些,卫桀终于开了口:“那代表我是个积极、主动的人,而大部分的成功都是属于这样的人的。”
隐约察觉情况有异,而且也摸不着他的话意,裴子星冷冷地回了简短的一句:“是吗?”
卫桀轻笑一声,有点暧昧、有点危险、有点像是猎人狩猎时放肆的笑容。“你还不懂吗?也就是说,我跟畏缩胆小的你完全不同,我要的东西绝对能得到手,即使是你,最终也将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下意识地冷哼,裴子星怒声驳斥:“如果你只是来这里说废话的,很抱歉,我没有那个心情陪你在那里作梦,请你出去!”他勉为其难地从紧咬的牙缝里迸出话来。他那种毫无根据的自信彻底惹火了他,更甚者,那狂妄的语气像是早已把自己擒住似的得意,再度让他稍稍缓和的怒焰窜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