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开始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了?”他挑起眉。
“从认识你开始!”她气极地想扑过去打他。 “都是你害的,每个人都说是我巴上你,哼!你有什么好,我为什么要巴上你!”她愈讲愈气,愈讲心愈苦,愈讲眼睛愈酸。
“不要揉眼睛。”他拿开她揉着眼睛的手,温柔地拂过她的颊。
“你管!不准过来。”她避开了他的手,退了一大步。
“从今天开始,你不准靠近我。”她站在远远的一端,隔空喊话。
“如果我不愿意呢!”他环起胸,脸虽然在笑,但那双眼却凶凶的。
没预料到他会如此回答,夏依愣了下。“那……那我就躲着你,让你无法靠近。”
“不准!”他突地冷喝,两只眼睛快喷出火了。
她瑟缩了下。他对她好凶……嘴一肩,眼泪快飘出来了,她不但被别人冷嘲热讽,连他也欺负她,这世界愈来愈没有天理了。
“不准你脑中再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怪念头,什么麻雀变凤凰!你不是麻雀也不是凤凰,你是一只小狐狸,一只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的小狐狸。”他不准她用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逃开他。
“过来。”他朝她伸出手。
夏依犹豫地望着他,不知该进该退,原先被人冷嘲热讽的愤怒,因为他的一番话,慢慢地冷静下来,难道这一切真是她反应过度!
“你再不过来,我就要过去了。”杜蕴棠走向她,牢牢地握住她的手。
她先看看自己被握住的手,再抬起头,望进他的眼。“你好像很喜欢牵我的手。”
“是啊,我要牢牢地、紧紧地抓住你,免得你又莫名其妙的想逃开。”换言之,他再也不准备放手了。
“还说,都是你——”
一记结结实实的吻封住了叨念的小口,医务室内的浪漫风暴,开始无声地蔓延……***
晚上九点,夏依骑着向江大妈借来的摩托车,后头捆着她这个月的战绩——三大箱手工塑胶花,准备去交货。
她这个月的营收比上个月下滑四分之一,达成率只有百分之七十五,检讨原因:被抢——她的手受伤变得不灵活;下月营收预期:将恢复以往水准——四大箱。
夏依停下车等绿灯亮起,脑袋不停运转,统计着八月份自家的财务报表,结果出炉后,安全帽下的脸蛋一片严肃凝重,活像家大公司的老板正面对着营收衰退的财报,检讨思索着企业未来的目标。
绿灯亮起,夏依重新上路,一辆汽车突然从旁疾驶而过,吓得她手把直晃,摩托车像一条笨蛇歪七扭八的爬行,而这时又不偏不倚压上了一块石头——
“砰!”结果就是车倒、人叫、塑胶花像脱掉的蛇皮散在马路上。
可恶!夏依忍着痛拖出自己被摩托车压到的脚,不忘横眉竖眼地瞪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奉上几句五字箴言。
骂完之后,将摩托车扶正,一身狼狈脏乱的她开始哀怨地拴着散落一地的塑胶花,第一朵咒那辆车遇到警察临检,第二朵咒那辆车被开罚单,第三朵咒那辆车轮胎破掉,第四朵咒那辆车被划……
“我帮你捡。”一道女声从她的头顶传来。
她仰起头,望进一张五官细致的脸庞,在晕黄的月光下,全身罩着一层温柔的薄光,像幅美丽的画,吸附着她的视线。
女子蹲下身,真的开始帮她捡着塑胶花,夏依怔怔地望着女子美丽的脸庞,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是她!那日在公司大楼外和杜蕴棠互视而笑的女子。
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种笨拙的情况下与那女子相遇,夏依看着女子优雅的动作,恬静的气质,双眼慢慢地黯淡下来。
“语欢,好了吗?”
听到后头传来的熟悉男声,夏依脸色一凛,手微微地抖动了下,头压得低低的,深怕被人瞧见她狼狈的模样。
“好了。”女子回道,将最后一朵塑胶花放进纸箱内。
“谢谢你。”夏依的声音格外暗哑。
女子对她微微一笑后,回到等在一旁的车子上。
等到车子的引擎声远去,夏依才敢抬头,呆呆地望着那辆墨绿色的车消失在夜幕里。
她不由自主地捏紧手里的塑胶花,想起他的吻,想起心里曾浮过的甜意,如今只剩下一片涩味。
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不敢见他!是怕被他拿来互相比较吗?!
她就像手里握着的这朵廉价塑胶花,而那名女子则是一朵散发幽香的优雅水仙。
优劣立现。
她的心像被狠狠地端了一脚,难以喘息,她咬紧了下唇,无以名状的情绪又开始不断地翻搅、翻搅,翻搅…… ***
“好热!”穆美一下游览车,就领略到艳阳火辣辣的威力。
夏依跟下车,眉头也因户外的高温而轻蹙。
“下次能不能建议部室旅游的地点,改在五星级的大饭店,大家一块喝个下午茶不也挺好,省得在外头活受罪。”穆美撑开洋伞遮住顶上的一片艳阳天。
“夏依,你的伞呢?”她擦着汗,看着夏依曝晒在阳光下,双颊被晒得红通通的。
“没带。”懒懒地应了一声,夏依深呼吸了下,让胸口充满绿绿的草味。好舒服哦,每天闷在小房子里,都快忘记绿草的味道了。
“那防晒油呢?擦了没?”
得到的答案,还是摇头。
“太阳这么大,你回去台北后,准成小黑人一枚。”穆美口中虽叨念着,但仍将伞移到两人的头上,资源共享。
跟着同事三三两两的脚步进人农场,经理交代十二点在大厅集合后,就放牛吃草,各走各的。
“夏依,等等我,你要去哪?”穆美看着夏依一个人走向大块青草地。
“去看牛。”
“牛有什么好看的?”穆美跟着她,愈走高人群愈远。
“来农场不看牛,难道看人啊!”夏依白了她一眼。 不远处,栅栏内围着一群又一群黑白相间的乳牛,或坐或站,大大的嘴慢条斯理地嚼着草,理所当然地消磨时间,长长的眼睫毛傲慢地垂下,看也不看个头小小的人类。
“哇,我的布鞋毁了。”一路踩着温湿的青草,穆美的布鞋加了好几条土灰色的条纹。
“穆美,不要叫了,你会吓到牛。”夏依捂着耳朵,没好气地说道。昨夜失眠的她,一早在游览车上或睡或醒,精神还是不济得很。
“你最近好像都睡眠不足,每天看你顶着两个熊猫眼来公司。”今天更夸张了,车上有人大唱卡拉OK,她还能闭眼假寐,实在令人佩服、佩服。
“没办法,上个月我的塑胶花进度严重落后,这个月当然得补回来。”忙碌,可以让一个人忘掉很多事。
她走到一棵浓密的大树下,迎着风,看着顶上的白云闲闲地飘过,她舒服地半眯起眼,背靠着树干,突然觉得好困,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哎,你别睡着了,待会儿中暑就糟了。”
“不会的。”她索性坐下来,闭上眼补眠。
“要睡,回大厅去睡,或回游览车去睡,那儿有冷气。”
“这里有风、有树荫蔽日,连牛都不会中暑了,我怎可能中暑?”她又打了个呵欠。
“你不是说要看牛吗!”穆美还在作最后的努力。
“等我睡饱后再说……”说话的人已进入睡眠状态。
实在拿她没办法,穆美叹了口气,有时候真觉停夏依就像只顽固的牛,怎么劝也劝不听。
她从包包里拿出防蚊液,仔细地帮夏依喷上一圈。“你就睡吧,等十二点的时候,我再来挖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