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够了那种忽喜忽悲的折磨,他不认为自己能再次承受失去所有的痛苦,所以他强迫自己变成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就像一座坚固的堡垒,护卫着他脆弱的心。也唯有冷眼看待世间的人、事、物,才能令他免于失去的恐惧。
他不想要家,也不需要家!
但是她呢?
渴望被家庭羽翼庇护,而且还怀有他骨肉的她,该怎么办?
她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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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垫传来轻微的震动,几乎一夜无眠的俞若悯立刻被惊醒,她微眯着眼,静静看着白谌起身着衣,走进浴室盥洗。
片刻之后,白谌走出浴室,发现她是醒着的,不觉有些讶异。
“吵醒你了?”
俞若悯望着他,摇头不语。
“时间还早,继续睡吧。”
“不,我想送你离开。”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何必送呢?”他为她的傻气感到好笑,忽略了这句话背后真正的含意。
“没关系,我送你出去。”俞若悯十分坚持。
她下床披了件晨褛,亲自送他到门口。
“我走了。”到了门外,白谌毫不迟疑的举步离去。
“等一等!”俞若悯追上去,强忍着泪,替他整理衬衫的领口和肩线。
“你自己要小心一点。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坚强的面对,好吗?”她的眼眶已经红了,但脸上仍带着笑容,手指依恋不舍地抚过他刚毅的面颊和嘴唇。
“我还不够坚强吗?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能击垮我了。”白谌剑眉微蹙,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那么上班去吧,要小心喔。”她再次叮嘱。
白谌点点头,转身下楼。刚走两个阶梯,又转身望着她,情不自禁脱口说:“等我回来!”
他从不说这种意味着承诺的话,但是他感觉得出来,她不太对劲。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怕自己会失去她。
“嗯。再见!”俞若悯只是轻应一声,带着凄楚的笑容,挥手与他道别。
见她应允了,白谌才放下一颗忧虑的心,真的转身走了。然而他并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三天之后,当他再来到这里时,屋里已人去楼空,她没有告知任何人她的去处,只留了一封信寄给他,简单地说了些道别的话。
谌: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相信你一定会问为什么要离开?
关于这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只能说,我的离去是逼不得已的。
如果能够,我绝不想离开你,然而有些事,却迫使我不得不走。可是请你相信我,我爱你如昔,即使不在你身边,我依然会像从前那般爱你。
不要怪我,也不要恨我,诚如你所说,人生苦短,所以试着让自己快乐一点吧!
爱你的悯
握着那张薄薄的浅绿色信纸,白谌悲愤欲狂。
很好!他又再一次被遗弃了。
先是他的家人,然后是她,为什么他们总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一声不响的离开?难道这个世上,就没有一个真正值得他信赖的人吗?
家人的逝去是不得已的,但她的离去却是蓄意且恶劣的,不说一声就突然消失,这样算什么?在她的心中,又把他当成什么了?一个排遣寂寞,可有可无的填充品?
她说过爱他,可是他根本无法从她毅然离去的举动中,看见任何一丝情爱,如果她真的爱他,根本不会舍得离开他。
她走了,代表她根本不爱他!
哈!他在乎了一辈子的女人,居然一声不吭的消失在他的生命中,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然而他却笑不出来。
他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踩着踉跄的脚步离开。
够了!
这辈子,他再也不爱任何人了!
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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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离开?”
这句话白谌一直想问,只是迟了四年。
“我……不能说。”俞若悯心虚地回避他的视线。
“为什么不能说?”白谌不由得勃然大怒“四年前你一声不响的离去,害我深陷于痛苦之中,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为什么离开?难道我不该为这四年来的痛苦与折磨,向你要一个交代吗?”
“我只能说,我离开你是不得已的。”
她不能让他知道小辰的存在,现在他也许会怨她、怪她,可是如果让他知道她瞒着他生下孩子,他绝对会恨她的!
再说一旦他得知小辰是他的亲生儿子,负责的他一定会强迫自己娶她,好让儿子有个父亲和正常的家庭,她毫不怀疑这一点,可是她不想用婚姻来绑住他。
她要的是真心诚意的爱和心甘情愿的承诺,而不是勉强得来的婚姻,如果她要的只是婚姻,那么四年前她就不会走了。
而且说不定他还会以为这是她的阴谋,故意设计怀孕,然后逼他娶她。她无法承受他的鄙夷和唾弃。
“逼不得已?”白谌一步步逼向她,“你会在杀了一个人之后,无关紧要的说,那是逼不得已的吗?”
“我没有杀人。”她虚弱地辩驳。
“你有!你杀了我的心。”他那颗脆弱的心,好不容易才认定她,她却一声不响的离去,那比杀了他还令他痛苦。
“我没有……”她的眼眶迅速盈满泪水,还来不及解释,许敏山便走了进来。
“你们还没谈完呀?”他看了看俞若悯,惊讶地问:“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这小子欺负你?”
“没有,干爹,他没有欺负我。”俞若悯连忙擦去泪水,深怕许敏山怪罪白谌。
“干爹?”白谌的眉头皱成一团,他不知道这个势力庞大的怪老头是她的干爹。
“怎么样,不服气吗?”许敏山挑衅地睨着他。
他最爱看白谌这个冷冰冰的小子被他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很好玩哪!
“干爹,您别生白谌的气,他只是惊讶,没有别的意思。”俞若悯急着解释。
“别为他解释!”
“别为我解释!”
许敏山和白谌异口同声地说。
俞若悯眨眼看着他们,发现他们其实挺有默契的。
对于这份巧合,许敏山可不觉得高兴。“臭小子!谁教你学我说话的?”
“怎么不说是你学我?”白谌冷冷地回嘴。
“你这小子就是这点讨人厌,既顽固、嘴巴又坏。”许敏山喃喃抱怨。
白谌根本懒得理他。他说的应该是他自己吧?
“干爹,白谌就是这样,您别跟他计较。”俞若悯连忙居中调停。
“你别担心,我只是发发牢骚,不会随便动这小子的。”
毕竟他是他干外孙的老爸、未来的干女婿,哪怕只动了他一根寒毛,小悯他们母子俩恐怕也会哭红眼向他抗议,他向来心疼他们母子,因此对于白谌的傲慢无礼,他并不打算计较。反正他向来也不甩长幼尊卑那一套,和白谌斗嘴,纯粹是因为无聊。
白谌不屑地转头冷哼。他根本不在乎许敏山动不动他,如果他不是若悯的干爹,他根本不屑和他说话。
“你怎么会成为他的干女儿?”他用拇指比比许敏山,神情没有一丝尊敬。
“这件事说来话长。简单的说,有一次干爹的孙女莉安差点出车祸,我无意中救了她,干爹为了感激我,所以让我在这里工作,收我为干女儿,还分发一间宿舍给我。”俞若悯简短地解释。
白谌听了,对许敏山不禁少了几分敌视、多了几分尊敬。至少他让若悯免于颠沛流离之苦,这点他必须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