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走着,没有说话。快到大马路时,齐至轩要她留步。
他不愿她目送他走。
于是黎琦站在原地,看他渐行渐远,她忍住泪水,转身回家。
一走到巷口,迎面走来两个人。
黎琦愣住了--
东方天也呆愣了会儿,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她艰涩的吞口口水,问道:"好巧,遇到你。"脸上怎么也挤不出笑容。
一个美丽高雅的女人,勾着东方天的手臂。
东方天迟缓地点头。"这是……"
那个女人不待他介绍,大方地伸出手说:"你好,我叫林书琴,是阿天的太太。"
太太?
黎琦如遭电殛般的震住。
"书琴,这位是黎小姊,是……"
"邻居。"黎琦帮他接下去。然后扯扯嘴角。"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东方天似要说什么,却又忍了下来。
黎琦在心中命令自己:走!给我好好的走回去!
一步、两步、三步,她渐走渐远,却仍可感到东方天自她背后投射而来的目光。
隐约地,她听到林书琴好奇地问着东方天:"阿天,你这邻居怎么了……"
回到家,她也没掉泪,只是等到弟弟和父母回来后,答复了他们一些问题,就回租屋处。
原来这就是谜底--
这就是他最近失常的原因。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我是阿天的太太--
这句话在她耳边不断回响。
她车越骑越快,忽然一道闪光射人她眼中,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扭转了车头,车直直的冲向路边,然后整个人飞了起来,重重的跌下地。
她感到片刻的晕眩,但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意识。
一阵叫声,自一个劳工阶级模样的男人口中发出。"唉哟!小姊,你感觉怎样?"
黎琦慢慢地撑起身体,抬头对那人说:"谢谢你,我没事,是我不对。"
"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黎琦忙推辞。"不必啦!我真的没事,真是谢谢你!"
她并不是在说客套话,实在是因为她真的没有任何痛楚的感觉。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对方看看黎琦,确定她真的没事后,再嘱咐她骑车小心点,就开着车走了。
黎琦扶起车。车子的后视镜整个歪了,灯罩也破了。
她试着发动车子,居然还能发动,于是她又骑了上去,一下子就回到住处。
她停好车,开门上楼,蹒跚的一阶一阶往上爬;打开房门时电话铃声正刺耳的响着,她也置之不理。
她关上门,拖着疲累的脚步走到床边,整个人扑到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 ※ ※ ※ ※
东方天神情懊丧。"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而且这和我们之间的爱情无关啊!"
黎琦忿怒地说:"谁说无关?这是欺骗!你知道吗?"
"你从来不曾问过我,就表示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你说什么?这种事需要我问吗?"
"算了,如果你不满,我们分手好了。"
黎琦瞪着他,"分手"两字竟如此轻易地自他口中说出。
"你当初说的话都是假的吗?"黎琦恐惧地问。
他吊儿郎当地说:"我说过太多话了,你是指哪一句?"
她惊视他,不住地后退。"不!你不是天,你不是!"
林书琴走了出来,亲热地挽住他的手臂,甜笑道:"他当然不是你的天竣!因为他是我的阿天!"
东方天居然笑着赞同林书琴的话。
"不!不!你们在骗人,你们是骗子!"黎琦一步步地后退,一回头,后面竟是深不见底的断崖。
"我们没骗人啊!"他们两人步步逼近。
"不要过来,你不是天,你不是,啊--"
黎琦大叫一声,满身冷汗地惊醒过来。窗外正泛着鱼肚白。
她爬起来,看看摆在床头上的闹钟,时间正好是五点。
她正要躺下,瞄到床单和凉被上都是干掉的血迹。
她检视自己,差点吓倒--
手肘有两处擦伤,膝盖处更是凝了一大块血迹。最严重的是她的脚趾,因为穿凉鞋,第二只脚趾的趾甲几乎全掀开。
看到伤口,她才感到一阵抽痛自脚趾传来。
她疼痛地趴在床上,嘴唇咬得死紧。
最后她勉强地走到浴室,看到镜中的自己更是大吃一惊--她的额头上一块青紫。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苦笑一下,开始处理那些伤口。
她坐在椅上,拿出优碘、棉花及绷带,开始敷药。每敷一处,就痛一次。脚趾的伤更是痛得令她眼泪直掉。
最后,她终于弄好伤口,坐着思考了一会儿,又看看时间,决定等会儿才打电话到公司请假。
太阳逐渐升起,街上人声鼎沸,黎琦就在椅上果坐了一个上午。
其间有一通电话进来,可是她没去接。
电话铃响,她数着声响,数到六十下时,铃响停了。
这个时间她正在上班,怎么可能在家?
她又枯坐了一个下午,脑中什么也不想;只要不思考就不会有感觉,她如此告诉自己。
※ ※ ※ ※ ※
东方天心急如焚,他打电话到公司找黎琦,她的同事说她请假,又打到她的住处,也没人接。
他放下电话,决定还是先别找她。即使现在再怎么解释,听起来都像是拙劣的借口。
而黎琦从不接受借口。
还是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吧!
林书琴看到东方天落寞的神情,好奇又带着醋意地问他,究竟黎琦是什么人?
东方天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外面。
林书琴走进卧房,再度走来时手里拿着一幅画。
她指指画中的女孩。"画中的人是不是那个促使你要和我离婚的女孩?"
东方天自她手中拿过画,将它捧在怀中,仿若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不错!"
林书琴坐到椅上,闭着双眼,说:"你要求离婚,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东方天凝视着画像。"我一直以为,今生不可能会遇到一位可以让我钟情的女孩,所以我才和你结婚,起码我欣赏你也喜欢你,再加上你既有智慧又有内涵,和你相处一生应该不难。我回国后,有一天到海边画画,就在那里遇到了她。"
林书琴望着他说话的神情,从没想到现实主义者的他也会有浪漫的时候。
"起先她十分防备我。我做了一些你无法想像的事,更发现了一些过去以为自己不会有的情绪,结果反而吓着她。那时我才体会到何谓相思苦及患得患失的心情。后来,我更加小心地对待她,而她也努力的走出过去的阴影,才将我纳入她心中。我多高兴啊!有生以来我不曾如此渴望过一样东西,我渴求能好好守护她,也希望她能全心爱我!当我有幸获得,我势必会全心珍惜,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提出离婚的缘由。"
林书琴反复想着他所说的。
的确,在婚前他就挑明了说,他并不爱她,仅仅像喜欢一个好朋友般的喜欢她;只因为双方的父母是世交,也都急着想看到自己的子女有一个美好的归宿,于是就在他们出国前举行了婚礼。
那段在英国的日子,两人虽非如胶似漆,却也相敬如宾。两夫妻的感情好似一对好朋友般,完全不像一般夫妇。
在那几年的留学生涯中,林书琴却悄悄地爱上了他。
当他学成后说要回国,她并未加以阻止,因为她明白的知道,东方天是不受她的束缚的,而她却也安于这种奇异的婚姻方式。
直到前不久,她在英国收到他寄去的离婚证书,她才惊觉到,事情的发展有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