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天白叹了口气。“梦芙,你不该回来的,我托人到金陵去,交代你晚点回来,你怎么都不听呢?”
“天白哥,我没有收到什么口信啊!”
“咦?怎么会?”天白诧异地说。“我明明托了一位很可靠的人,他应该会在婚礼当天到达王府,我千交代万叮嘱一定要找到你本人,他应该不会误事的啊!怎么你没见到他吗?”
“啊!”梦芙可不能说她冒充新娘子,而且还逃婚了,那位传信的人当然是找不着她了。“呃,我想我们大概错过了,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很多,他可能找不着我吧!”
“也许吧!不过也不重要了。”天白皱着眉说。“现在要担心的是你回来以后的事了。”
可是天白始终都没说出发生了什么事,洛奇忍不住开口询问:“楚兄,你一直没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嗟!可不是吗?我都急糊涂了。”天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还是从头说个明白吧!可是这件事……这件事……”
“天白哥,你就直说好了。”梦芙的脸色微微发白,她有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唉!梦芙,你大嫂已经作主,为你订了一门亲事了。”天白很困难地说出事实。“这门亲事实在……实在是……”他搓着双手,不知如何说下去。
“什么?订了亲?”洛奇一急,就站了起来。“怎么可以不经梦芙的同意就订亲呢?”
梦芙本人反而很镇定,她轻声问:“天白哥,嫂嫂为我订的亲事是哪一家?”
“是郑家二公子,郑洪义。”天白回答以后,顺便向洛奇解释,这位郑家公子是岳阳城里头号的花花公子兼恶霸,他的姊姊嫁给知府大人,仗着姊夫是本城父母官的势力,在岳阳城里无恶不做,酒、色、财、气样样都沾,被他凌虐的百姓,畏惧知府的势力,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这怎么行?梦芙不能嫁给这种人。”洛奇气极了。“她嫂子太过分了,怎么订这种亲事?”
“唉!郑洪义的恶行真是罄竹难书,更糟的是,他还有虐待人的劣习,郑家的丫环奴仆,只要稍有不如他意的地方,动辄打骂,不给饭吃都还是小事,甚至还拿烧红的铁块烙嘴,把人吊在树上毒打哩。”天白进一步说明。“甚至对自己的妻子也是虐骂不休。”
“什么?他已经有妻子了?”洛奇瞪大了眼。“那梦芙算什么?”
“其实梦芙嫁过去是续弦啦。”天白说。“因为郑洪义的元配已经去世了,她是投水自尽,外面传闻说是因为受不了郑家上下,包括公婆、丈夫的联手虐待,才会走上绝路。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郑洪义续娶的事,谈了很久,始终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
“明知是这样的人家,却还将梦芙许配给他,分明是推她下火坑嘛!这太过分了!”洛奇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如果梦芙的大哥、大嫂在眼前,他一定会忍不住痛揍他们一顿。“他们两人还有半点良心吗?”
“我大哥……他也同意了?”梦芙垂下眼睫,不让盈眶的泪水掉下来。
“他不同意也不成。”天白又叹了一口气。“你大哥也经管县府的银库,前两天知府衙门突然通知,说过几天要清点各州县的库银,所以县里先清点库银,结果发现县库少了近五千两的银子,盗用公款是抄家杀头的大罪,你大哥为了这事急得差点要上吊。”
“哼!我明白了。”洛奇冷哼一声。“老套故事,到最后一定是那个什么郑洪义出面,说可以替梦芙大哥想法子解决,并且出钱替他补足亏空的公款,条件就是得把梦芙嫁给他,对不对?”
“对,就是这样。”天白说。“郑洪义还说了,只要把梦芙嫁给他,他不只出钱还清公款,还担保让梦芙的大哥升官,其实他也不容许梦芙的大哥拒绝,这件亲事就这么订了。”
“我大哥怎么会亏空公款呢?”梦芙真不敢相信。“不会的,那么老实木讷的他一定是受人陷害,不可能!”
“梦芙,这是真的。”天白说。“其实你大哥挪用公款好几年了,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
“不!不会的,不可能。”
“梦芙,这是真的。”天白说。“起先是你大嫂说挪借点公款出来,做南北货的生意,赚了钱再悄悄还回去,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所以你大哥就做了,刚开始几年的确做得不差,也赚了不少!”
“大哥……他……居然挪用公款……”梦芙惊得呆住了,怪不得以大哥身居小吏的有限薪金,他们家却能维持二、三十名仆佣的奢华排场,以前她一直以为用的是嫂嫂的嫁妆,没想到真相是如此。
“可能是生意做得大了,你大哥和大嫂胆子愈来愈大,挪用的钱也愈来愈多,没想到他们运货的一艘船沉没了,落得血本无归,偏又碰上知府派人来查帐,就出纰漏了。”
“这些事楚兄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洛奇好奇地问。
“其实梦芙的大哥早就来向我借过钱,当时我就觉得数目太大,事有蹊跷,再三追问,才问出了事情的真相。”天白摇摇头。“只是当时我没想到,他会为了筹钱,竟……竟将梦芙……唉!”
“太过分了!”洛奇气愤地说。“是他们挪用公款去做投机生意,出了事,却要牺牲梦芙的一生幸福,简直岂有此理!”
梦芙一直低头不语。
“所以我才派人去通知梦芙,躲在金陵宝亲王府一阵子,千万别回岳阳城。”天白说。“我想以你和郡主的交情,她一定会妥善地照顾你。而郑洪义胆子再大,也不敢上王府去讨人,谁晓得你又没收到口信,冒冒失失跑了回来。唉!这下子可糟糕透了!”
“天白哥,无论如何都谢谢你,为了我的事费心尽力。”梦芙硬生生忍下泪水。“何况我也不可能在王府躲一辈子。”
“梦芙!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洛奇大为紧张,摇晃着她的肩问。“难道你真要嫁给郑洪义?你没听你表哥说,他是个无恶不做的恶棍吗?”
梦芙抬起头,楚楚可怜地说:“那我又能怎么办呢?眼睁睁看着我大哥去坐牢、充军或杀头吗?我离家的时候,嫂嫂已经怀孕了,难道要我看着那未出世的外甥,做个没爹的孩子吗?再说他们对我再不好,也是我的兄嫂啊!”
“不!梦芙,我不能让你嫁给那个姓郑的恶霸。”洛奇心疼万分地说。“我不能容许这种事发生,我绝不让你嫁给那种人。”
天白望着眼前宛若面临生离死别的一对,突然灵光一闪,决定再“刺激”他们一下,故意大声地说:“咳!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钱的事大家还可以商量着凑一凑,可是你大嫂收了郑家的聘礼,恐怕郑家是不会同意退婚。要真嫁入郑家,梦芙这辈子就算完了。”
想到以后的日子,梦芙再也忍不住心中酸痛,她转过头去,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颗颗落在衣襟上。
洛奇也想不到天白居然说这种话,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温柔地捧着梦芙梨花带雨的俏丽脸庞,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柔声对她说:“梦芙,别哭了。你知道吗?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你的泪水让我的五脏六腑都被烫伤了。”
隔着朦胧的泪水,梦芙看不清洛奇的样子,她眨着眼,如果今生和洛奇无缘,至少她现在要多看他几眼,才可以永远、永远记住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