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你!”他对着意态从容的嵇律咆哮着,“我哪有生气?你扭伤我胳膊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你甭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发疯……”
“啊!”风清芬突然尖叫一声。
除了还在讲话的雷天昊未来得及反应外,风清巽与嵇律都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这一看,顿时都抽了口冷气。
“你……”嵇律伸手想扶康宁,没心理准备的康宁却惊得向后退去。
“你做什么?”雷天昊向伸出禄山之爪的嵇律大吼。
“她的脚……”
嵇律一指康宁,雷天昊脸色也顿时骤变。
“你的脚怎么搞的?”
只见她脚上的白袜从底部漫染上一层血渍,看得他胸口倏地揪成一团,又紧又痛,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躁怒与惊骇。
康宁瞧见雷天昊对她怒吼,心慌的急忙后退,茫然地看着眼前盯着她的众人,似乎不知这片骚动因何而来。
嵇律伸手想抓住她,雷天昊比他更快一步。
“你的脚到底怎么了?”他一把拉住她,不让她再走动,闷声问道:“你刚刚有踩到碎片吗?”
“没事。”她一心想遮住脚,不想让他继续盯着瞧,身子不由得往后缩去。
这难道不是他授意下的恶行?为何他还一副不知情的模样?难不成他还想再次借题发挥?
忆起昨晚的恐怖经验,她心底一悸,浑身掠过一阵战栗,身子不住向后退去。
“我不会痛,真的,不会痛……”
她摇着头,还想后退,雷天昊已经怒吼了起来。
“不要再动了!该死!”
他恶狠狠地盯着这个该死的女人,却在瞧到她瑟缩着身子,双眸流露出仓皇惧色时,整颗心顿时又是一缩一紧,但他不想知道摄住他心头的那股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他拧着眉头,抿紧唇,二话不说将发抖的娇小身子拦腰一抱,大步向外走去。
“你放我下来!”康宁在他怀里挣扎,叫嚷着。
“你给我闭嘴!”他低吼道。
被撇到一旁的客人,嘴角噙着笑意,重新落了坐,风清巽更扬声调侃道:“喂!你就这么跑啦?还招不招呼我们这群贵客啊?”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雷天昊咬牙切齿抛下这句话时,早已走得不见人影。
此时已近酉末时分,早已过了倦鸟归巢时间,大群栖息在槭林里的鸟儿静得不闻任何声响。
别馆西畔一带是茂密高大的树林,今晚没有一丝月光,浓密乌云遮得穹苍一片密不透光。
雷天昊的住屋正坐落在西侧,从前厅宴席来到这屋里显得格外静谧,屋外檐下的柱灯被隔在防风罩里,光线显得更加幽淡,可是他却像能在黑暗中视物似地,一路行来没有任何停顿,一直回到他屋里。
“我看看你的脚底。”他把她放在床上。
“不,不必了,不严重。”康宁出声阻止,想格开他的手。
雷天昊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他在她不断干扰抵抗下,硬是脱了她鞋袜,康宁的不合作难免在拉扯间动到了伤痕。
一阵疼痛让小脸猛皱了起来,蹙紧了眉头。
“会疼?”
雷天昊抬眸扫她一眼,又低头看她脚心。
看着抓在手里的脚心抽搐了下,他的心也莫名其妙跟着一阵绞紧,应付这种陌生的紧绷感,他的方式是大大的皱眉。
康宁瞧见他的反应,以为他觉得烦,心底不禁又是一阵凄恻怨怼。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他眯着眼眸细瞧她的伤。“不是踩到碎片?”
她抿着唇瞪他。
雷天昊黑眸觑着她倔强的模样问道:“纪大娘干的?”不待她回答,他眉头一蹙,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摊开掌心观看。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惹得康宁一阵惊呼。
“啊?你做什么……”
雷天昊看见她的掌心布着粗糙不堪的茧皮,有磨破的新伤痕,也有结了疤的旧伤口,原本细皮嫩肉的掌心被蹂躏得惨不忍睹,那股陌生的紧绷感又钻回他体内。
她的掌心曾是如此娇嫩,他知道的,在那晚占有他时,她的小手曾经在他背上轻轻抚触过。
他暗凝着怒气,拿来药膏替她抹上,他怒纪大娘更恼自己,明知娇弱的她没任何防卫能力,却刻意将她往虎口里推,这笔帐他会替她讨回来的!
康宁偷睨他替自己上药凝神专注的模样,心里开始混乱了。
难道她误会他了?他没叫纪大娘来虐待她?她望着他温柔的动作,脑里想着他方才在前厅谈笑的神情。
他那时显得闲适轻松,正是她第一次碰到他时的洒脱模样,她多久没瞧见过了?自从成亲那天起,她所看到的几乎全是他冷漠无情的一面,可今天又被她瞧见了,那英挺而带着邪肆放荡的表情,总让女人为之怦然心动……
惊觉自己的心正在背叛她,康宁陡地一惊,抬眸寻找他的脸,恰巧与他的视线对个正着。
她的粉颊倏地绯红,仿佛心事被看光似地迅速挪开目光,低下头的那一刻,瞥见那对摄人心魂的黑眸浮现一抹调侃的笑意。
“呃,我不碍事了……”
她想退开身子,这才警觉自己在他床上,先前没察觉的尴尬立即如火燎原般窜上心口。
“你今晚待在这里。”他的声音平静到令人不悦的地步。
康宁皱起眉头,“不,我不要。”
原本应该要为她拒绝的态度勃怒的雷天昊却大笑起来。
“我说你这个人真不懂得及时行乐。”他黑眸闪着一丝兴味,“你的床有我的舒服吗?为什么坚持要回去?”
他的话让她联想到先前他污蔑的辱语,整个人顿时武装起来。
“我认为我的床比这儿舒服多了,我要回屋去。”
“喔?”雷天昊拖长音,扬起一道性感浓眉,眸子里充满狐疑。“我竟然不知道在我的地方,有人的床比我的还舒服?你是在邀我去睡睡看吗?”
“我……我才没有!”她又羞又窘,急得耳根子都红了。
雷天昊如果有心要迷倒一个女人,对方是毫无招架能力的。
他闪着魅惑的黑瞳逼近她的脸,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那我叫人把你的床搬过来好了。”他作势要叫人。
“啊!不不!”她急得摇头,根本没注意雷天昊话里的戏弄成分。
“不要?那我已经没辙了,你的脚又不能走路。”他眉头一扬,俊魅十足地睇视她。“还是……你希望我抱着你回屋去?”
康宁羞眸中含着水气,气喊道:“我没那个意思,你为什么老是要曲解我?你能不能让我自己走,不要再理我了!”
她想离开他的床,雷天昊一把抓住她,脑中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
他大脑很单纯想留下她,却在心底大费周章地想了一堆理由。
他看着眼前一心想逃离自己身边的女人,她的态度是什么时候转变的?她不是一直要求他承认她的身分?为何现在又要跟他撇清?
他想从她身上查出所有疑团,在那之前,无疑得先撤除她的心防。
她拗着要离开的态度也刚巧冲了他的脾气,她愈是与他画清界线,他愈是缠得紧。戏耍猎物本来就是混世太子打小养成的恶劣性格,她愈想走,他愈是要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这已足以解释他今晚的动机,在这同时,他也把忠诚与责任感拿出来当挡箭牌,为自己的行为提供更无懈可击的借口。
其实,他下意识找这么多理由,真正想掩藏的,是心底那份不敢面对与碰触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