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言重了。”姬冰玉再次觉得好笑,公主金枝玉叶,她又有什么立场来原谅公主呢?何况她的命运已经决定又何来以后一说?
有个性!郝连水对她的喜爱更盛了。当下拉着姬冰玉在屋里向阳处坐下,就要为她处理伤口。
“不劳王妃费心。”姬冰玉赶忙推辞,“一点小伤而已。”
“就是一点小伤才要我治。”身为鲜卑第一聪明女的郝连水总有理由把人驳得哑口无言,当下姬冰玉只有任她在脸上为所欲为了。
取出丝巾吸干姬冰玉脸上被公主的指环划伤处沁出的血,郝连水忍不住失笑,“瞧瞧你这我见犹怜的样子,别说公主,就是我也会想要划花了这张脸,免得把我们王爷的魂魄勾去。”“王妃……”姬冰玉满脸通红,想不到自己会被王妃打趣了。
“好了好了,不说笑了,治好你的伤要紧。”郝连水取出一只羊脂玉瓶,挑点冻玉一般的膏脂抹在她的伤处,“这下不会有疤痕了。”
一种清凉的感觉沁入了她的肌肤,使得脸上的痛楚减少了不少。可让姬冰玉意外的是,美丽的正昌王妃居然会随身带伤药,莫非……
听说鲜卑人相当粗野,难道他们连自己的妻室也会伤害?
郝连水笑盈盈的,聪明如她也猜不到姬冰玉此刻的心思。耳尖地听到丈夫那打雷般的声音,为了避免拓跋雷到这里来发飚,她决定还是乖乖出去迎接的好。而且,聪明女人也知道怎样替丈夫保持颜面嘛。
殊不料在她转身之际姬冰玉正好看见她颈间一片青紫的淤痕,在她的经验里只有殴打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害,而以正昌王妃的身份似乎只有正昌王才可能……
我的老天!这许多天来姬冰玉第一次觉得与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相比,死也许并不是很恐惧的事。
那天的剩余时间她一直蜷缩在床的最深处,试图愈合自己的伤口。不知过了多久,鼻间似乎闻到了一种似兰似麝的香气,然后她开始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地似乎有人进了屋里,然后她恐惧地发现自己竟毫无反抗之意地任那人搂在怀里。她的头好重!
出什么事了?
姬冰玉的意识渐渐一片漆黑……
相信有许多人宁愿面对死亡,也不愿面对拓跋扈的怒气。因为死不过是生命的完结,尤可在轮回中期待重生,而拓跋扈的怒气却能震碎对手的每一分意志,让人活得很没有尊严。可不幸的是,这天在鲁家的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要面对拓跋扈的脾气。
因为贞洁秀女“鲁冰玉”失踪了!
虽然荷园里一片狼藉,可亲自勘过现场的拓跋扈并不以为这是劫持,因为——一个弱女子应该没有能力在挣扎时造成这样的混乱,而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敢触怒他——有名的冷面王拓跋扈!
拓跋扈的外表尚称平静,与暴跳如雷的正昌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正是因为这样,他的样子更让在场的人胆战心惊。
“说!”拓跋扈以冷冽的目光看着眼前惊惶的一家人。
“王爷……”鲁夫人喊冤的话被这可怕的眼神逼回去,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停地发抖。“淑敏,原……原谅我。”鲁老爷从喉咙里困难地挤出声音来。他早知道瞒不过眼前这可怕的男人,只是没料到会暴露得这么快而已。
“老爷,究竟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鲁夫人哭倒在丈夫怀里,隐隐意识到她的世界在这半个时辰里已完全崩溃了。
“冰玉是我让人带走的,错全在鲁某一人。要杀要剐全凭王爷做主,只是请王爷勿迁怒家人与奴仆,他们对此事全不知情。”鲁老爷早置生死于度外,故尚称镇定。早从元宏对他提起这个鲁青明时,他就发现这个叫鲁青明的南人相当不同寻常。如果换作平时,拓跋扈也许会欣赏他的大无畏,可现在——拓跋扈的唇危险地抿成一线:比勇斗狠,没人能强过他!
“封锁四门,我要他们活着。”他的眼神轻柔,可没有人天真地以为他会放他们活路。“至于你们,我该怎么发落你们呢?”拓跋扈的唇畔浮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当然没有人敢愚蠢地以为他真的需要建议。
“不许伤害我爹娘!”人群后面响起一声尖叫,却是才刚送进洞房的鲁仲玉听到消息跑了出来。
“不许?”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大声喧哗,拓跋扈的声音轻柔得危险。
“请王爷恕罪,属下一定会严加管束拙妻。”眼见新婚妻子危在旦夕,宇峒冒死向拓跋扈求情。
“宇峒,你也想帮你岳父反对我吗?”拓跋扈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怒意。“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宇峒磕头如捣,不多时额上已有鲜血渗出。“宇峒……”鲁仲玉想救丈夫却无能为力。
“算了吧。”拓跋扈终于开口赦免。他曾和宇峒、独孤苏数十次出生入死,可现在他隐隐意识到这种亲密的关系开始有了裂缝。
“我要你后悔。”拓跋扈在微笑,笑得相当残酷。
而阶下鲁家的奴仆迫于拓跋扈之威只敢小声地哽咽。
“婢为奴、仆充军,至于鲁冰玉……”拓跋扈笑得阴沉。
“冰玉……”才刚保住小女儿性命的鲁家夫妇又开始为大女儿担心。
“不必为你们的性命担心,”拓跋扈的声音里没有温度,“毕竟大魏的皇帝还等着你们效力呢。不过先得说出秀女的下落。”他冰冷的目光掠过仍跪着的宇家新妇,注意到鲁老爷宁死也不说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声:“你以为你熬得过第一轮刑罚吗?”
在场的人人人动容:据说,拓跋扈的刑室可以让哑巴开口!
拓跋扈拍掌:“带走。”
“元扈,你好能干呀!”眼见拓跋扈干净利落地处理完秀女在逃的事,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拓跋若兰赶紧抓紧机会凑上去。让她大出意料的是,这次元扈居然没躲开她。若兰对拓跋扈的野心几乎是朝野尽知的,对此拓跋扈一直表现得相当狡猾,可这次——郝连水不由奇怪:是拓跋扈变笨了吗?
想了一刻,她想她有些明白拓跋扈在想些什么了。二十七已经是不小的年龄了,放眼大魏,拓跋若兰确是少数几个配得上他的女人之一。
可是——夫妻之间只血统和门第就够了吗?
郝连水不由出神。
“不许看那男人!”在郝连水耳边低语着威胁的是她的老公——正昌王拓跋雷。“什么?”郝连水微愕,不明白老公在说什么。
“我不许你看拓跋扈!”正昌王咆哮,心中的醋意立刻如野火燎原。
“可是……”郝连水这才发现丈夫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人所尽知的冷面王居然对她遥发一个大大的微笑。虽然这个微笑讽刺大于赞美,可在她的醋桶丈夫眼里杀伤力已经够严重了。这下捅马蜂窝了吧!拓跋扈以眼光嘲笑这个号称鲜卑最聪明的女人。
小子,总有一天有人会整到你!
美丽的郝连水和邪恶的拓跋扈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目光。
“该死!”看到他们眉来眼去,正昌王开始抓狂。
“王爷……”眼见拓跋雷这个大醋桶有漫溢之嫌,郝连水赶紧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挽回大局,终于让正昌王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好水儿,我们回家。”拓跋雷索性抱起妻子。
“不要,怪难为情的。”郝连水口里推却,可一双手早缠上了老公的脖子:反正在场的诸位鲜卑贵族早就看惯了他们夫妇之间的恩爱有加,再看一次又有何妨!